但从邀请到溃败好像只用了一秒。
甚至到後来快要分不清自己置身何地,陌生又太强烈的刺激把意识冲得涣散,只记得唇边不停有吻落下来,一遍遍哄说轻点声丶轻点咬。
咬……咬什麽。他嘴里明明是空的。
反应过来後他一下把脸埋得更深了,烧得发烫的耳廓也藏住。
至于陪他放焰火的约定……不重要了。
很神奇,明明当时混乱得什麽都辨不清,却又好像见到了一场又一场的炫目焰火。
马车晃晃悠悠,困意一点点上涌。恍惚间他又看见那只手,尾指在他眼前摇动,幼稚地要和他拉勾。
说——虞小公子,本公主要你做驸马。
她说,你等着,等本公主开了府,第一时间把你迎进门。
意识的最後,他想,好可惜。
大概是她嫌艳色吵眼睛,昨晚房里处处素净。
只有……
大氅底下,他摸了摸自己的腰。
空的,但昨晚那里有东西。
那串红玉珠,鲜艳得很喜兴。
就当它是红烛吧。
-
九江道。
此路多山,官道狭窄崎岖,因此除了急差,鲜少有人走这条路。
山林中,一队轻骑疾行,其中一匹黑马当先,快若流矢。
马背上的人也穿一身墨色,只有衣角的刺绣偶尔闪烁金芒。
一行人疾驰半晌,後头一匹马加快几步追上来,朝黑衣女子喊道:
“殿下,已经中午了,歇一歇吧?”
燕昭看了书云一眼,又勒缓马速,回头看向身後的衆人。
并非所有马匹都如她的擅长跋涉,有的已经露出疲态,快要不支。
她点点头,拈起两指朝前面开道的骑手打了个呼哨,示意暂停休整。
一行人找了处水源歇息,燕昭下了马,喊来人牵去饮水,打算自己走一走散心。
山间很静,除了微弱风声,就只有她脚步踩上枯叶的窸窣轻声。
此处离淮南已有一段距离,不仅没有遭遇寒灾,风里甚至带了些稀疏春意。
枯林间,一条小溪蜿蜒而过,冰面有几处融化,流淌着淙淙碎响。
燕昭走到溪边蹲下,伸手探进水中。
溪水冰凉,一下浸透了她的指尖,然而鼓噪又混乱的心跳却不得半点平静。
烦躁。
由内而外的烦躁。
丢下那个少年独自赶路也消不掉的烦躁,策马疾驰一上午也赶不走的烦躁。
燕昭把整只手浸在冰水里,感受着指尖搏动的自己的心跳,试图理清这股烦闷的来由。
因为那个梦吗。可食色性也,做这样的梦没什麽好难堪的。
因为上一秒还在怀念故人,接着就梦见别人吗。
那又怎麽了。梦又不能由她控制,她有什麽错,说破天也是入梦之人的错。
冰凉溪水流过指尖,寒意彻骨,心境也慢慢变得清晰。
她并不是因为那个梦而烦躁。
相反,她梦见的,正是她想要的。
自己都还没理清的欲念,就这样猝不及防被剖开袒露在面前。
……失控。
浸在冰水里的手缓缓收紧,像是想要把流水攥住。
可那必然是异想天开。
不管指节握得多紧,哪怕指尖已经掐进掌心,溪水还是缓缓流走,流向远方。
……失控。
她讨厌这种感觉。失控的挫败像溺水,何况自从体会过无力,她就对掌控感有了偏执的需求。
她厌恨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