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他昨晚那副样子。
像滚烫的炭火,像妖异的桃花,像修行拙劣但又天生诱人的妖精,唯独不像雪。
越想,燕昭越觉得心口莫名发躁,索性一把捏碎了手中的雪球。
银白跌落一地,融回雪中。
不远处突然响起动静,有人推门出来。燕昭回过头,看见个隽秀青年。
“裴小将军。”
青年身上劲装单薄,站在雪里像棵清瘦松树。视线一撞上,话还没说,他忽地先红了脸。
燕昭一下有些无奈。
自上次让他检查话本的任务後,好一阵没见过他,直到现在还是这副样子。
世家公子她也见过不少,怎麽就他这般小家子气。
但面上不显,还点了下头回应他的见礼,
“这麽早?可我记得,昨日没排你守夜。”
“不是守夜,”裴卓明有些局促地轻咳了声,“晨练。”
燕昭这才发现他手里背着的长剑,颔首示意他自便。
东方渐明,晨光被风雪沉沉压着,但天还是一点点亮了。不远处雪地里响起晨练声,剑光与落雪交织,破空阵阵。
燕昭不用看,听也能听出利落干练。武将世家裴氏的二公子,她亲自从禁军选出的人,绝非凡俗之辈。
踏雪轻声中,她望着远方开口:“裴小将军。”
剑势一顿,裴卓明抱拳行礼,问有何吩咐。
“南下的车队里,有几匹战马?”
“依照离京前殿下的吩咐,除了殿下和云女官的坐骑,另有战马十匹。”
“好。”燕昭点点头,“你点几个人,整装预备,天明出发。”
裴卓明微怔,“殿下是打算……”
“看天色,这雪一两日不会停,我们不能在这干等。”
她扫了雪地里的青年一眼,“赶到淮南需要一整天。你最好留点力气,省得路上从马背摔下来。”
说完她就转身回房,留下裴卓明端着剑站在原地。
片刻後,脸颊上被风雪冻出的绯红又蔓延了些。
他刚收了剑打算去安排,就看见燕昭又回过头来。
“对了……还有一件行李,你一并装到我的马上。”
-
不知是因为喝了汤药,还是房间里有熟悉的气息,虞白一夜睡得很沉。
醒来他先摸自己额头,不烫了,再摸床的另半边,冰凉。
他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
没休息麽……
再往桌边一看,空的。
人不在,书卷也不在。
要不是桌角还剩半截残蜡,他都要以为没人出现过。
他一下有些恐慌。
虽然只是很短一段时间,但他已经对燕昭産生了明确的依赖,看不见她,周围没有她的痕迹,他就会觉得不安。
尤其在这样陌生的地方。
他甚至会无法自控地开始怀疑,怀疑他根本没有回到她身边,怀疑这一切都是他独自臆想的梦。
一这样想,他感觉心脏都像是被只手攫住了,呼吸都开始紧绷。
听见禅房外隐约有熟悉声音,虞白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起身下床,草草收拾了一下就推门出屋。
一开门,澄净雪光耀眼。他眼前浮起短暂的模糊,周围嘈杂的声音先灌进耳中。好半晌,视线才慢慢聚焦,看清了不远处牵着高头大马的人。
燕昭立在雪中,黑衣黑马。她换了身骑装,长发紧束在脑後,外头还是那件黑金貂裘。
风雪凛冽,她不动如山,像神话故事里的战神。
虞白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又半晌,才迟钝地看懂情况。
她要提前离开,骑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