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接过来,只见青铜环壁上镶洁白玉石,雕刻成虎头形状,是为崇国图腾,一看便知是各国君侯才有的宝物。她试图戴在手指上,却连拇指也要粗一圈,顿时嫌弃,“戴不上,破东西,我不喜。”
“诶你——!”
崇应彪正要心疼去夺,她又忽地将指环攥住,改了口风,“不过,用绳穿起来,戴在脖子上也好。”
她语气愉悦,“那麽就这样说定?”
彪一口气生生卡在了嗓子处,瞪眼干干咳嗽两声。
总觉得何处不对。
这赌约还未开始,他怎已先把家传指环送了人?
~
回程时,妲己侧身坐在肩辇上,狐狸总算有了说话时机:
“咳,有一事,臭宝大约需要知晓……”
妲己娇慵而笑,“我知,彪是五人之一。”
狐狸大惊:“你怎知!”
妲己怜惜望它,手指在它脑袋绒毛里一戳:“狐狐,你我轮回八世,近乎一体,你一擡尾,我便知你要撇条还是放屁。你方才一声惊叹,我已知他于延寿有益。否则,我何必与一条傻狗做赌生气?”
狐狸大嘴微张,露出红舌犬牙,深感其可惧,遂问:“所以,你与他做赌,是已有了必胜之计!”
妲己笑:“并无。”
“诶——???”狐狸怪叫,“那你何故做此一赌?若果真败阵,後果谁负?”
她眉宇间萦绕奸诈气息:“狐狐,你近来道德水准过分拔高。我若败了又如何,赖掉便是。横竖彪智力堪忧,又无甚物件来将我制衡。叫他日日惦念这指环,也约等于惦念我。”
狐狸登时哑火,竟忘记此人脸皮韧比犀牛。
“开眼开眼……”狐狸抱爪,“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妲己亦谦逊而笑:“过谦过谦,狐狐见多识广,想来见过的皮厚之人亦不在少数。”
“可你为何要他做奴?有何说法?”
“无甚说法。我只是当时被他缠得气躁,想要折辱他。更何况……”妲己忽地面容天真,“世事难料,万一我真赢了,不就可以将他好好磋磨?”
虽然猜到彪子是五人之一,但她当时心中只馀一个念头:
彪甚是烦人,时辰不时辰的实则无所谓,但必须先说些话叫他难受死。
妲己磨炼八世,其实早已性情平稳,不易起波澜,但饶是如此,仍被彪坚持不懈地拱出三分火来。
狐狸舔爪,极其理解这种「佛也会发怒」的心情。
妲己忽又问它,“你近来怎也不通报时辰?”
“嘿嘿,臭宝,时辰极丰沛,早已有月馀,哪里还需通报?”狐狸搓搓爪:“那梦境之事,可以徐徐安排矣……”
妲己舌尖一舔,狐眼笑眯,浑然是奸妃附体。
~
天子离去,恶来也终于得了半日闲。
他提前归来家中,季胜混似贼鼠见大狸,一溜烟窜入舍内。
弟弟无事躲藏,定有故事,他走到门前喝道:“出来。”
磨蹭了半刻,季胜果然蔫头耷脑出来,脸上青紫一块。
恶来意外挑眉。
季胜在南肆,好比小儿中一霸,谁人能将他伤成这样?
“是谁如此厉害。”恶来反而有了点笑意,极为好奇。
季胜丧着脸——
今日也是他活该,八尚和他说那个唤作芽的小女怪力非常,是防风族後裔,他偏不信,跑去挑衅,结果被揍得险些寻不到北……
而原本是他挨了揍,那女孩却大哭,说他欺负人,惹得大人们纷纷将他痛骂,摁着他脖子道歉。
他也是那时才知,芽虽高,实则才七八岁而已……
欺负七八岁的小女已经可以臊死,但被她摁在地上揍更叫季胜心灵坍塌。
此时,他极怕兄长责罚……
恶来笑叹一声,点头,“揍得极好。叫你领领教训。家中有些新买的樱果籹糕,你送去向芽赔个不是。”
季胜眼珠一动。
原来真不是他错觉,而是兄长近日真的十分温和,就连他打架生事也不动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