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轻声道:“我知道自己尚弱,救他不得,只是不忍……”
她轻叹一声,正沮丧欲回身时,宗庙外遥遥走入十几个脸生的仆来;
为首一壮妇,领系长巾,昂首阔步,手中持着一截木牌,口中高声说道:“南肆锜族丶繁族族尹,恭请巫觋断事——”
妲己惊诧。
原来还真有人来请巫觋断事?申豹没诓她。
可还不等她开口,另外四个尚未走远的巫觋忽地全做虚弱状:
“唉,我今日突发头疾!”
“我今日突发足痛……”
“实不相瞒,我添了尿不尽的毛病……”
“那为今之计,似乎唯有鬼巫可去。”
说完,四人狂作鸟兽散。
妲己一脸震惊,虽从未「断事」过,却已然知晓这绝非好事!
再一想大祭司申豹还躲去了太行山……
不等她回神,那些仆的首领看到她身着巫服,已瞬时一脸诡异的热情迎上:
“这位,定是天子亲封的鬼巫!”
“哎呀,仙姿瑰魄,灵韵清神。”
“既然鬼巫接下,就随我们去罢。”
“族中已备食水,正等鬼巫大驾。”
???不,不,且慢,她并不曾说接下之语啊!
一群人簇簇拥拥上来,热情地将她向外引。
“鬼巫眼眸黑白分明,一看就能清断是非。”
“今日诸事,全凭鬼巫做主……”
“大幸啊大幸,晨起就知今日能请到!”
“鬼巫身负天命,定能服衆!”
“啊……”妲己茫然,混似羊入虎口,硬是被热情地架上了肩舆……
回头看去,青女姚正举着鬼巫面具一路狂追。
~
且不说妲己被架去不知「断」些何事,单说宫殿之外,「明」时便已聚了衆多小臣,等待崇侯领封。
鄂顺今日不曾披甲,着白袍赭靴,红带彩韨,頍冠是整圈玉石雕就,更衬得面如月色,芝兰玉树。
站了不多时,武庚也盛装向此处步来。
王子一身云雷纹赤袍*1,头戴玛瑙頍冠,腰围锦绣玄鸟绿韨,英武轩昂。*2
鳄鱼与玄鸟前日二雄乱斗,事後虽貌似和好,但双方心头都有些紧绷;可谁知今时再见了,竟无一星儿火药味儿——
一个想:妲己也不过是为了寻人护卫,所以请他,他迟早知晓,自然伤心,何必再添火?
另一个则想:妲己已与他说清,他定知她无意,心中少不得难受,何必再向他心头插针?
如此一来,反而要互相客客气气问候丶温温柔柔寒暄,倒叫晚来的周伯邑看了无比茫然。
但周伯邑亦要对鄂顺客气——
昨日,妚姜已托人送书信给他,告知了西肆的插曲。周伯邑知鄂顺素来最重声誉,却肯为他妥协,故而此时见面,先要谢过。
鄂顺掀眼瞄他一眼,只觉得这温柔面容分外可憎,只冷笑,“谢我作甚?我即便宥他,他挨了鞭子,仍要恨我骂我。”他冷峭地掸掸衣袖,“我做此事,纯然是为你的好姻缘呐。”
周伯邑不妨鄂顺也学会了阴阳怪气,强笑着点头:“虽如此,你不曾怪妚插手,我亦要谢你。”
武庚在一旁囫囵听懂个大概,也要趁机再出声「提醒」:“邑,你有此良媛,合该早日迎娶定心,日後也好免得对旁人太过关切,引人误会。”
说完,一白一红还相视一笑,神清气爽,惺惺相惜。
好人周伯邑:“???”
你二人可否给我一条生路?!!!
转眼吉时已到,崇侯携妻子亲眷,车队浩浩荡荡向天子仙籞而来*3。
三公册封无上尊贵,故而左右道路皆被帘幕围住,不许平民围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