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案上整齐地铺着裁好的红纸,沈屿思第一次研墨,觉得新奇,自顾自玩了起来。
林映舟指着侧墙上特意空出来的一块位置,“到时候这里,就挂你喜欢的那幅画。”
“哪幅?”沈屿思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映舟擡眼看向她,眸色深了些,“你和陈砚序一起看的,他还给你拍了照片,你发朋友圈的那幅。”
“……”沈屿思想问他,这点破事到底要记到什麽时候?
明明她和陈砚序才认识没多久,除了前些天一起看了次画展,其实时间见面都是在学校画室和图书馆,聊的也无非是作业和流派,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学术交流。
至于像之前在意祁越那麽在意陈砚序吗?
林映舟自顾自道,“我已经去联系它的买家了,顺利的话,你很快就能在这里看见它。”
“哦。”沈屿思应了一声,过了会儿她忍不住问道,“你为什麽那麽在意陈砚序啊?”
林映舟的动作彻底停住,他沉默了几秒,没有回头,“我谁都在意。”
不止是陈砚序对外给人的感觉和林映舟有几分神似,让他心里膈应。
最重要的是,陈砚序和沈屿思在艺术理念和精神层面上,有着无需多言的默契与同频。
不过没关系。
林映舟垂下眼帘,遮住眸中情绪,他已经开始学习国外的美术史了。
他会理解她眼中的世界,会跟上她的步伐,也会取代陈砚序在她心中的位置的。
沈屿思懒得和他纠缠这个问题,打算自己也写几副,好过年时送给亲戚朋友。
选笔时发现笔架上依旧挂着那支竹节笔,她眉头一跳,“你怎麽还把这东西摆在这?”
“洗过了。”林映舟面不改色,“它写字手感挺好的,你要用吗?”
“我没那麽变态。”沈屿思将它拿下,塞进一遍的抽屉里,眼不见心不烦。
她又挑了几张洒金红纸,凝神静气,一笔一画认真地写着。
等沈屿思哼哧哼哧写完好几副,发现林映舟那边还没结束。
她好奇地凑过去看,目光顺着黑字移动,嘴角不自觉轻念出声,“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
念到一半,沈屿思猛地顿住。
好熟悉的画面……这不就是昨天……
她像被烫到似的擡起头,瞪着林映舟,“你怎麽……”
写这种东西?!
林映舟慢条斯理地放下笔,迎上她的目光,“没看过写艳诗的吗?”
沈屿思没见过脸皮这麽厚的,“行,有本事过年你把这挂家门口。”
“当然可以。”林映舟拉开书桌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张明显被揉搓过的宣纸,对着上面的字迹,慢悠悠地念道。
“但我比较想把这个挂门口——‘好想上Z老师啊’?”
他刻意加重了“上”字的读音,尾音拖得老长。
沈屿思的脸“轰”地一下红了,“你不是说扔了吗?!”
她扑过去就要抢,“还给我!”
林映舟早有防备,手臂一扬,将那张宣纸高高举过头顶,“你说不要的,我又捡回来了,写得这麽好,扔了多可惜?”
“……神经病!你怎麽什麽东西都要收藏啊?”沈屿思踮起脚也够不着,索性放弃,假装整理春联。
林映舟看她这样眼底笑意更深。
正要将那张珍贵的“废纸”重新收好放回抽屉文件夹层。
沈屿思猛地转身,一把抢过,只听“嘶啦”几声脆响,宣纸在她手中瞬间被撕成碎片,揉成一团,精准地落入了角落的垃圾桶里。
林映舟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幽幽地定沈屿思身上,他上前一步,手摊开,“赔我。”
“我不!”沈屿思梗着脖子。
林映舟没说话,走到垃圾桶边,弯下腰,将那团揉得不成样子的纸捡了出来。
再擡起头看向沈屿思时,眼睛里充满了受伤和委屈。
又装!
啊啊啊啊啊啊!
沈屿思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跳,生出点欺负人的罪恶感。
她烦躁地别开脸,语气却软了几分,“……你别搞得我欺负你一样!就一张废纸,你留着干嘛?当传家宝啊?”
林映舟只是固执地看着她,眼神里的控诉无声却强烈。
沈屿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终于败下阵来,“……好吧好吧!我再给你写一遍!别再拿这种眼神看我,我根本就不吃你这一套!”
她赌气似的用笔蘸饱了墨,刷刷刷地写下那五个大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