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如今弥漫着冰冷的氛围。自然,也就没有那麽多的规矩了。
因为,规矩全给徐沅吵架的时候统统砸了个粉碎,更何况觅儿和自家小姐的关系本就亲切,便更不拘束礼节。
戚映珠晃晃脑袋:“什麽事这麽开心?”
虽说觅儿不是个躲懒偷闲的性子,但也不至于反常到,一洒扫庭院就开心成这个样子。
联想到一些事,戚映珠古怪地打量了一眼觅儿。
这丫头在开心什麽?
觅儿双颊红彤彤的,眼睛也亮,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说道:“小姐小姐,你猜猜,我刚刚在门口看见谁了?”
戚映珠自矜是重活一世的人,不能和小丫头一起高兴,便故作深沉道:“隔壁家王大娘,还是邻舍的周大叔?”
“没见你以前多关注她们呀。”
觅儿嘟嘟嘴,哼哼唧唧道:“小姐也知道我不关注她们啊!”
戚映珠无动于衷。
只有一个人能让觅儿如此开心。
觅儿一直央戚映珠理她,而戚映珠就是不理她,目光垂落。
垂落在,挂在不远处衣架上的,鹅黄色披帛上。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更仓促的脚步声音,声音浑厚:“二小姐,二小姐,老爷请您出去一趟。”
“说丶说是,慕家大小姐过来了,”那门口小厮方说了两句,又拉长了音调,“啊,你们都过来啦?”
人怎麽又到门前。
戚映珠按了一按眉心,走之前,也没有忘记给那满怀希冀表情的觅儿一记眼刀。
今日莫不是她得月钱的好日子?
觅儿慢吞吞地缀在自家小姐身後,一个劲地傻乐。
太好了。
*
很难讲清楚戚映珠在自己房中看见慕兰时的心情。
她长身玉立,今日却不知怎的穿了一身红白双色衣袍,艳丽粲然。
耳上戴着坠子,腰间佩着香囊。
……这般形状,和她当时说着“我是来践诺的”,差不到哪里去。
慕兰时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弯着的凤眼里面流淌着笑与得意:“贸然到访,不知道是不是叨扰了您。”
是嘛,今日她是跟着戚中玄来的,名正言顺。
眼下戚映珠还不能将她赶出去。
不仅不能将她赶出去,还得扯起唇角笑两下。
戚中玄闻言,连忙说:“映珠啊,今日是为父,亲自去慕府上,把大小姐请过来的,我就是想着有些重要的事情,毕竟你们俩人年纪也都大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仔细观察戚映珠的脸色。
瞧瞧看呐,他一请,慕兰时就到了,而且他的女儿眼下还这般含羞带怯,纵然映珠没有直说,戚中玄心下都已经猜到了几分。
或是说,将那猜测确定了——慕大小姐乾元啓序宴上,发生的一切。
她俩人那天晚上定然做了什麽。不然的话……
“怎麽会是叨扰呢?”戚映珠缓缓地笑着,声音很慢:“慕大小姐能到此处来,真是蓬荜生辉。”
还只能逢迎,还只能说他父亲带得好。
慕兰时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笑得眉眼弯弯:“您不必这样夸兰时,还是得感谢老爷,不然的话,兰时还来不成了。”
啧,她当然得感谢戚中玄了。可惜,自己话中的“蓬荜生辉”却不是什麽谦辞。戚映珠暗自忖度着。
她不喜欢这个家。这个家里面,有谁真心实意地待她,把她当作什麽家人来对待麽?
“哈哈哈哈哈,哪里的事!”戚中玄抚着自己短短的下巴茬,笑说这都没什麽,又逢迎起来。
戚映珠不动声色:“也多亏了父亲将大小姐请来,毕竟上次同大小姐一道回来,我一个人在房中收拾东西的时候,这才发现房中还有一条披帛。”
“我啊,坐在那里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是自己什麽时候有的,问了觅儿而後才发现,这原是慕大小姐的。”
换句话说便是,想了半天,都不知道是慕兰时的。
慕兰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兰时待会儿回去的时候,问问觅儿去。”
戚映珠面色微变。
这人好似听不懂人话。
戚中玄一头雾水地听她们说话,听不懂其中的暗潮涌动,只知道她女儿留了慕家大小姐的披帛!这东西乃是贴身之物,两人又是乾元坤泽的关系,还下了聘书……
戚映珠偏过头,很勉强地压下语气里的忿忿:“倒不用问她,她嘴巴没个把门的,没人教她,就会说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