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平津巷的衆人瞧见这等盛况,还是慕家人门口的趣事。
彼时,慕成封的父亲跪在门外,还找来两个仆役助阵,但是结果却教人觉得可笑——平津巷的住户,大抵永远也忘记不了那日慕府朱门洞开,几大桶冰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淋透了地面。
……只不过让她们好奇的是,今日跪在萧家门口的又是什麽人?
柴家姑姑依然命人打开了门缝,让她们听听外面发生了什麽。
“唉,最近又是发生什麽事情了?怎麽现在也跪在这里?学那个慕老爷子?”有人不解地问。
她们算是发现了,这些下跪的人,总是挑这些官员下值的时间。平津巷多达官显贵,一旦到了时间,便车水马龙,停在这里,不可能不被人知晓。
这个坏头啊,还是那个慕老爷子引起的呢!
“他是谁啊?看起来面相年轻啊,不是什麽老爷子……”
“是,他不是老爷子,但是是萧家夫人的哥哥!这麽算起来是萧大人的妻兄呀!方才我听他说了,他是萧夫人的大兄,这麽说来还得是大舅子咯!”
“你们说说这到底是个什麽事,一会儿慕家有人下跪,一会儿又是萧家有人下跪。”
声喧人沸,嘈杂的声音自然也传至了方下值的萧鸢耳中。
车驾还未停下,她便已经在帘帏里面皱起了眉头:“谁跪在我家大门口?”
待她下车时,便听得仆役毕恭毕敬地说:“回大人的话,正是……您的妻兄,付丶付明。”
那仆役不知道付明有没有官职,只得直呼其名。
萧鸢心情本就阴郁怏怏,而“付明”这两个字,更加不能让她愉快。
上次她从付昭在付家逗留的日子丶还有付昭的反应,便可推测,付家人对她的妻子并不怎麽厚道。
看在她萧鸢给了付家那麽多好处的份上,居然这麽对付昭?
萧鸢上次就打定主意,不会再给付家方便。
昭昭现在是她的人。
“撵走。”萧鸢丝毫不留情面,路过跪着的付明时,极其冷酷地说道。
付明跪得眼花缭乱,擡起眼来却看见萧鸢那张冷酷峻峭的侧颜,一只如渊水般的眼瞳没在他的身上停留一息。
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居然连求饶的话都忘记说了。
萧鸢不比慕兰时的言辞机锋,她话要少得多。是以,看见遇见了同样的回去,她没空找人开门泼水羞辱付明,只是叫了几个体格精壮的护院,将人拖走了。
——得离平津巷远远的,有多远滚多远。
不过,虽然萧鸢话少,但是该说的话却是不会忘记。
那些护院捎带了一句话给付明,也给付家:“你们怎麽对付昭,萧家便怎麽对你们。”
付明的眼睛还因着下跪头晕目眩呢,这会儿听完这句话,更是脑袋嗡嗡,愈发觉得这平铺直叙的威胁愈发森冷。
——他这个小妹,到底是什麽时候同萧鸢关系这麽好的?
他不明白。
既然萧鸢对他的妹妹这麽好,那为什麽不肯接济一下他们付家呢?
他们付家好不容易才中兴起来,马上就要因为沧州矿脉一案家毁人亡了!
难道萧鸢就真的那麽狠心吗?!
***
付昭早就知道自己兄长跪在门口一事,但是她拿不定主意到底如何安排。
——付明已经喊了很多声他已经知道错了,已经对不起她,希望能够得到她的原谅。
但是付昭的思索并不是因为他的高喊。
付昭从戚映珠那里学到的东西,最有意义的便是,她不能对不起曾经的自己。
她只是在想,等萧鸢回来,她要如何同萧鸢交代——毕竟付明还是她的兄长,她就这样置之不理是否不太好?
但是萧鸢帮她解决了。
“妻主,您今日下值的时间似乎比往日早。”付昭友善地问候。
萧鸢因为付明紧皱的眉头不知何时舒展开来,她微笑道:“自阿昭回来之後,鸢每日都是这个时辰了。”
“……昭昭是不曾留心观察麽?”萧鸢走近付昭,微微弯下腰,唇息喷洒在付昭的耳廓处。
付昭浑身一僵,岔开话题说:“妻主,方才门口……”
萧鸢打断了她:“我已经叫人把他撵走了。真是碍眼。”
她说得淡然,如同轻轻地掸去了袍袖上的浮尘一般轻柔。
她本就是自视甚高,看不上任何人的。
付昭深刻地明白这个道理。
“直接带走了麽?”
“嗯,”萧鸢应声,顺手便揽住了付昭的腰,将人带至长椅边,语气闲闲地道,“和他们来往,并不是一件有用的事情,阿昭,你也得记住。”
“少同这种无用之人有所往来,”萧鸢冷笑,话题居然直直转向了朝廷事务,“本来这些天的京城,出风头的应该是梁识梁大人,你说这个付明,怎麽偏偏脑子不好,今天跪在我们萧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