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今天依然是个外面热哄哄的日子。
李连斌裹着自己带来的外套,手里拿了一个保温杯,活像个老干部的,拿起冒着热气的杯子吹了一下,抿一口热茶。
“啊~~”
“……”高歆穿着一件白衬衫,手里拿着是一杯咖啡,一脸无语地看着这个活宝。
“啊……公司这空调真冷,白榆请假真是太正确了。”李连斌两只手捧着自己的杯子,光明正大地摸鱼。
高歆看着窗外烈阳高照,看着手机上的提示温度明晃晃地写着三十五度。
“……你没有对象又有了一个理由。”高歆无语地看着他,“多喝点枸杞补补吧。”
李连斌不紧不慢地喝水,矫揉造作地装领导的语气:“小高啊,你还应该稳重点,像我一样,沉得住气。”
“……人才啊。”高歆替他尴尬,立马把话题转开,“白榆请假干嘛去了?”
李连斌恢复正经的样子:“白榆今天去看扫墓了,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去看一下他妈妈的。”
他们都知道许白榆的妈妈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但是李连斌知道今天不是他妈妈的忌日,不沾清明,不沾忌日,许白榆就喜欢在夏天这个时候去扫墓。
许白榆是他高中时就认识的同学,也是他高中里玩得好的几个兄弟之一。
李连斌总是一腔热血,是一个被父母养出来的阳光少年,喜欢把一切都写在脸上。所以他能毫不留底地跟许白榆一起扫过墓,还能信誓旦旦地在庆阳雪墓前说会照看许白榆。
他是一个非常值得交往的朋友,哪怕是许白榆也这麽评价过他。
“我记得今天好像是白榆他妈妈的生日。”李连斌泰然自若地抓起一把薯片往嘴里塞,“高考结束後我也跟他去过一次,但是後来他不是跟暮哥谈恋爱了嘛,我就没去了。”
说到这儿,李连斌的语气不由得哀怨了起来:“啊……没想到白榆也是个见色忘友的人。”
“……”高歆看见他语气里透露出一种原配想自己花心对象出轨的怨毒感不由得无语去了。
但是现在他这个原配算是可以重新登位了。
高歆下意识去看夺位“狐狸精”的工位,却看见“狐狸精”也不在。
高歆奇怪地问道:“诶,那个山暮也不在吗?”
“请假咯~”李连斌夹着嗓子做作地说着,“说不定挽回白榆的心去了。”
“……”
这个人真的是一个做作的活宝。
热气似乎进不了公墓的区域。
工作日的早上,公墓里没有别人,只有青年静静地立在一座墓碑前。
他像往常一样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烈日当头他却像感受不到温度一样平静地看着墓碑。
墓碑被他擦得很干净,前面放了一个六寸的水果蛋糕,上面插了一个小牌子写着“祝庆阳雪女士,我的妈妈,49岁生日快乐”,旁边摆着鲜艳的红蔷薇。
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墓碑上女人的黑白照片。曾经有同样来扫墓的人问他庆阳雪是他的谁,他很自然地回道是母亲,那人没有再说什麽,只是诧异地离开了。
原因无他,庆阳雪的照片太好看了,但是又太年轻了。十八岁跳级完成了学业,二十岁英年早婚有了她的第一个孩子许白榆,但是又在二十六岁离婚,而後在二十九岁病逝。
照片上的她真的很漂亮,事实上她一直都很漂亮,阳光,自信,是骄傲的红蔷薇。
一生顺风顺水,上学时有好的成绩,成年後有好的工作,除了自己婚姻不太美满,一切都是这麽好,她就停在了二十九岁。
时间会冲刷掉很多记忆,就像如果没有照片许白榆就永远想不起庆阳雪去世去生病的样子——她永远是比黑白照上更加明艳的样子。
许白榆默默叹了口气,拿起一旁放着的琴盒,拿出里面的小提琴。
许白榆的小提琴从小就在练。小的时候,庆阳雪在他面前拉过,他出于无聊以及一点好奇就看过几次。
後来,他被庆阳雪发现了,庆阳雪很高兴教他,但事实证明许白榆的天赋点没有给到音乐上,庆阳雪教了他将近两个月才能勉勉强强地拉出听得出来的《小星星》。
庆阳雪一直是个热烈而温柔的母亲,她没有因为许白榆学不会小提琴还弄坏了她的琴弦生气,她甚至会为她的儿子不是完美的而高兴。
许白榆一直认为他的妈妈不太聪明,从小就这麽认为,因为哪有家长会喜欢自己孩子拉小提琴像锯木头还向别人说来嘲笑自己。妈妈说,完美是一种贬义词,没有人喜欢不可触碰,高高在上的人。
这一点,许白榆认为她和许凯哲一样,但是她又跟许凯哲不一样。在他又一次拉得像猫抓黑板时,他头一次泄气地问她为什麽妈妈会喜欢不完美的自己。
“因为这样的白榆才像一个正常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