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直到看见王靖宗眼里闪过一丝酸涩,沈宁溪才觉自己举止不雅,而且还有那麽一点过分。
她单手撑在身侧,身子微微後仰,眼神避开他递过来的目光,道:“你。。。。。。又要做什麽?”
王靖宗单膝撑地,一手攥住她的皓腕,郑重道:“哪怕死而复生,我心中依旧认定,你是我的妻,此生都断不了。你呢?还愿不愿意认我王靖宗为夫?”
他问得格外认真,连燃烧的火柴,此时都安静下来,无声跳跃着火光,静等她的答案。
沈宁溪忽然明白过来,他这次是循着她的意思来问。
她忽然又想哭。
她何德何能,才能得他不计前嫌,这般对待?
“我是商户之女,你是虎贲营伍长,得郭将军赏识,世子照应,前途不可限量,你当真想好了,还要再娶我?”沈宁溪眼里噙着泪,问。
王靖宗笑着说:“我是出身高贵的马夫,你是身份卑贱的贵女,咱两天造地设,还有谁比咱两更般配?”
沈宁溪扑哧,笑出声。
这种新奇的说法,前世就有。
那些流言蜚语曾一度成为建康城种衆百姓的饭後闲谈,如今再听到,仍觉着滑稽。
又觉得,说得真是对!极!了!
娶妻娶贤,他王靖宗倒是想娶一位名门贵女,既配得上伍长身份,又能替他打理好内务,但这满城里,有哪个贵女愿意嫁给一个马夫?
她被偷梁换柱,可不就是为同样身世曲折的王大郎量身定做。要不是她身份卑贱,却练有贵女气质,也不能嫁给他,他们二人,天造地设,合该是一对!
王靖宗见她展颜,也笑了。
然後,缓缓地伸出手。
沈宁溪凝视着他手中粗茧,敛了笑意,须臾,缓缓地擡起手,一寸一寸地,将手放进他的掌心。
当粗粝指腹触及那软弱无骨般的柔荑,王靖宗手上一个用力,将人拉至怀中。
沈宁溪亦不退却,顺势扑向他。
二人抱了个满怀,彼此仿佛听到对方的心声,王靖宗得偿所愿,更是心满意足,将人紧紧搂住。
从前沈宁溪嫌弃王靖宗身上无时无刻的汗臭味,还有偶尔散发的马骚味,今日却发现,他身上其实还有淡淡地松香,厚重浓郁,格外好闻。
她深吸一口气,许久後,闷声道:“以後不许和我翻旧账,哪怕吵架,也不能。”
沈贵女要未雨绸缪,绝不让犯下的错跟着自己一辈子。
王靖宗承诺:“一定。”
沈宁溪咧嘴笑。
*
翌日一早,衆人登上马车,继续上路。
依旧是褚母和沈宁溪乘坐一辆马车,碎星和揽月乘坐一辆,休息了一夜,揽月气色好多了,这会儿靠着车壁养伤,不一会儿,目光就被神色不定的碎星夺去。
碎星平日叽叽咋咋说个不停,今日却格外寂静,仔细看,眉宇间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忧思。
今日一早,她去服侍夫人起床,却被夫人赶至服侍娘子,不曾料到,她去娘子房中,房中却空无一人,窗棱大开,被衾也是冷的。
她吓了一跳,正要私下去寻人,就见娘子和那个王靖宗携手爬窗而入。
二人形容规整,细看不难发现,丝发凌乱,衣裳褶皱不平。
真是好大一出私相授受的场景!
碎星此刻想起那场景,仍觉得神魂跌宕,起初她以为是王靖宗那登徒子胁迫,後来见娘子娇颜羞涩,欲语含羞的模样,哪里还有什麽不明白的。
顿觉三观尽毁。
娘子怎可如此堕落?!
嫁袁公子不成,转而求好于虎贲营伍长?不,娘子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有其他缘由!
但碎星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还有其他什麽缘由。
因此,当揽月询问她为何愁眉苦脸时,碎星没有忌讳,将自己所见所想,全部说了。
揽月则想得更深,“娘子与王公子似乎是旧识,上次采荷畔,娘子替王公子解围,就很可疑。”
这提醒了碎星,也立马追上几句,“还有上次,娘子带我去酒肆,我也觉出不对,娘子竟然允许他同桌而实。”要知道,她家娘子日常用度可是十分有讲究,绝不与外男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