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莲咤捏紧了锦囊,适时地浮现出如释重负,“多谢母亲,多谢大哥!有此神物,文试无忧矣。”
“还有最是难测的‘缘分关’!”李木咤紧接着道,“母亲特意嘱咐,此关考的是与敖丙的‘缘法深浅’。”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金莲咤,“母亲说,你与敖丙本有天定善因。只需在关前寻得敖丙真身所系之物,默运母亲所授‘牵缘’心诀,必能引动共鸣,压过那两人!”
牵缘?
真是好算计。
殷素知,你为亲儿铺的路,倒是又平又直……可惜,今日撞上的是他。
金莲咤将翻腾的杀意压住,脸上堆砌出近乎虔诚的感激,朝着俩咤躬身一揖,“有母亲筹谋在先,兄长护持在後,那两个‘哪咤’何足道哉——”
这姿态显然鼓舞了两位兄长。
李金咤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木咤更是用力点头,眼里满是兄长的期许,“三弟,定要小心!擂台之上,切莫意气用事,以母亲之计稳扎稳打。”
“小弟省得。”金莲咤直起身,“事不宜迟,方才我匿身调息,似乎察觉东北方灵气翻涌,或有那两人踪迹。兄长速去寻他们,我在此略作调息,随後便至。”
李金咤丶李木咤闻言,神色一凛,再无怀疑。临行前,李木咤想起什麽,塞给了金莲咤一个油纸包。
“好,三弟小心,我等先行一步!”俩咤挥手,朝着东北方疾射而去。
石坪上重归平静。
金莲咤摊开紧握的左手。
掌心,静静搁置着那枚来自小龙的鳞片。鳞片之上,几道血痕红得刺眼。
他拈起那枚鳞片,凑到眼前。
谁在乎输家?
敖丙,必须是他的。
4。
李金咤丶李木咤。
是他们,却又全然不是他们。
那个世界的【金咤】,手握遁龙桩,神威凛凛;【木咤】,吴鈎霜雪明,踏风雷而行。
最後那场刺骨的雨,陈塘关城楼上翻飞的旌旗,剔骨还父,割肉还母……痛,早已刻入轮回的印记。
所有的声音丶所有的画面,冲垮了金莲咤理智的堤坝。
唯有油纸包硌着皮肉,以唤回几分清明。
金莲咤打开了纸包。
山楂裹上了透亮的糖浆,像一颗颗凝固的小太阳,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喏,这个,甜的。”【木咤】的声音发硬,带着点不自然的粗声粗气,像是在掩饰什麽,“压一压。”
红色,那抹毫无杂质的红色,扎根在金莲咤的心中。
陈塘关的春日,李府大门前也是这样鲜亮的红。就那麽串在竹签上,裹着脆甜的糖衣。
两个小小的身影,一个穿着绣麒麟的锦袍,一个套着利落的短打,争先恐後,将那串最大最红的糖葫芦塞到最小的弟弟手里。
“三弟,快吃。这个最大最甜!”
“我的,我的这个才甜——”
那声音稚嫩极了,带着毫无保留的欢喜丶争宠,越过千年的时光于耳畔回响。
那层薄脆的糖壳莹莹,像一层凝固的泪,又像一颗从未冷却的心。前世那串最终跌落尘埃的糖葫芦,那永远错过的甜……
此刻躺在金莲咤的手心。
他慢慢地丶慢慢地低下头,张开嘴。牙齿磕在糖壳上,发出“咔哒”的响。唇齿间沾上了碎裂的糖,随之涌出的,是带着天然微酸的清甜汁液。
那滋味并不浓烈,却异常清晰。
这一次,他终于接住了。
5。
帷幕低垂。
空气里淌着难以言喻的甜香,并非花果,亦非脂粉,它更沉丶更稠,像深海最幽秘处的异卉,带着某种令人晕眩的诱惑力。
这是龙族情期特有的气息。
敖丙倚在榻边,素日冰雕雪塑的容颜染上了薄薄的丶不正常的红晕。他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一软,整条龙向前栽倒。
“真是难看……”敖丙自嘲地笑了笑,想起那双黑色的眼睛。
那样干净,不该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
“敖丙。”
有人唤了他的名字,砸在小龙濒临溃散的神经上。
甜腻的情香似乎被闯入者冲淡了一瞬。敖丙本能地想後退,想拉开距离,可被情期无限放大的虚弱感,却让他动弹不得。
只能看着那团灼热的赤红,一步步朝自己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