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应岫腿脚一哆嗦,闲山音早知她来了,对她道:“出来吧,也别躲着。”
伏应岫挪步而去,站定她几步之外,偷眼觑她,这会儿闲山音穿了件长衣,并未洗身,只在水中略泡一泡,移目见她容貌旖旎殊绝,神情微动处,遗韵悠柔,不觉间看痴了眼,闲山音笑了笑说:“你也下来洗一洗?”
伏应岫垂下头,慌张摇头,手里绞弄衣裳,闲山音撩起头发,一面问:“小梅儿都和你讲过了?”
伏应岫见水中倒影,与她那双眉眼好似,讷讷答应,闲山音笑了几声,“刚那会儿把我当贼一般的防,如今也肯让你知晓?”
伏应岫没回这话。
闲山音说:“你有什麽话,想问便问,明儿我走了,你再想见我就不知是哪年哪月了。”
伏应岫思忖良久,竟问道:“你的名字是?”
闲山音:“山音。”
“姓什麽?”
闲山音好笑道:“这话你还要问?”
伏应岫羞了脸,“你先前所提闲姓是假的?”
闲山音应是。
伏应岫:“你和我爹已成过婚了?”
闲山音摇头。
伏应岫吃了一惊,“这……”
闲山音想了想,对她笑道:“那年小梅儿模样甚清秀儒雅,又是个极其正经的,逗耍起来比别人都有趣,只是最後没得防住,原我无心留你,耐不住小梅儿千万般央求。”
听後,伏应岫免不得脸上火热,埋头躲人,嗫声问:“那你就走了?我爹哪里惹你,亦或是哪处不好?”
“都好,我在外面游玩的这些年,见天底下比他好的屈指可数。”
伏应岫面色疑惑,闲山音笑叹一声,“他是好,可我亦心怀志向,不肯甘休,我听你言语替他埋怨,或是恼火我生了你,却又弃之不顾,奈何我不愿锢一方,你或有恨有怨,长攒于心反而不好,且休下罢,当我死了,只认我是山音仙子,馀下我不多求。”
伏应岫没答这话,垂头深思,但见她从水里起身,手里捏个法咒便干净了,旋即拾衣穿戴整齐,闲山音又复问她要随去否。
伏应岫仔细思索,仍是摇头,闲山音笑了笑,没了下文。
伏应岫一路随她,行至梅吹断房前推门而入,伏应岫在外踌躇观望,梅吹断瞧见,便叫了进来,伏应岫左右不见闲山音,因问一句,梅吹断说:“她到里屋休息去了。”
伏应岫两腮羞红,“那我也回去休息,就不扰你们了。”
梅吹断拉着她道:“怎麽着急要走?”
伏应岫羞笑两声,梅吹断口中安慰不断,伏应岫心内有疑,待他停歇片刻才问道:“你与山音仙子,”她顿了顿,舌头打了结,半日方解开,拗口道:“也正是我娘怎麽就走到一处了?”
梅吹断也同她一般羞起来,支吾良久才说:“那会儿仙者新秀之中就有你娘,可她喜戴面具,为人又十分孤清,未有人亲睹其容,有一年尸魔暴乱,我不曾查明,贸然入岛,受万尸围攻,一时不防背後受敌,正要命丧他人之手,幸得你娘相救,携手诛尽尸魔,因救命之恩,此後总有一些往来。”
伏应岫点头。
梅吹断想了想,“後感她聪慧过人,经世人文书记写山音录,从此心生仰慕,我根基浅薄,资质浅陋,请她赐教,蒙她不嫌不弃,”说着,梅吹断浑身都热了几分,“一回修炼招数,不慎打掉面具,我才见她容貌非凡,她说见她面容者,需以性命交付。”
迟迟没下文,伏应岫催促道:“快说呀。”
梅吹断不免有些口干舌燥,“她既救我一命,我想是我有错在先,便答应了,她又说不能舍得,命我从此在她身旁侍奉,以抵过失。”
伏应岫奇怪道:“那会儿爹比不得她,怎麽就打掉面具,再就是见她真容便要夺之性命,从何而来这等规矩?”
梅吹断说:“许是她家中规矩,她既留我性命,我自然要细心侍奉。”
说话间,听门侧传来好些笑声,闻声望去,闲山音倚在门上,笑看二人,“你把这话当真了?”
梅吹断一派正经,“你所言一字一句,我都牢记于心。”
闲山音更是笑颜难禁,“你瞧他多有意思,便拿这话骗小孩,他们也未必相信,他听了信了,还记了多少年,如今还信着呢。”
梅吹断惊疑一声,“难道不是?”
闲山音说:“哪有这样的事?若要如此,我逢人摘去面具,见人就杀?”
梅吹断犹疑,“可你分明不叫外人见你真容。”
闲山音摸着脸笑说:“你也说我容貌非凡,我只怕逢人见我一面,对我就此朝思暮想,彻夜难眠,岂不是我的过错?再说当年没这面具挡去那些人,你又如何得手?”
伏应岫转头瞧见梅吹断神情委屈,想了半天脑子才转过弯,“那你对我分明也……”
伏应岫忍笑道:“爹,你也别说了。”
梅吹断见她们两都在笑,胸口堵着一口气,欲言又止,朝她气恼道:“亏我从前对你唯命是从!”
闲山音道:“你还不是对岫岫说我早死了?”
梅吹断憋的满脸涨红,“我心里气不过!”
闲山音对伏应岫道:“不早了,你先回房罢,等找个好时间,咱们一起出去走走转转也是好的。”
伏应岫冲他们笑了一笑,合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