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了。
这才多久,不到十日的光景,他都憔悴成这样了。
眼泪顿时汹涌而出,闷闷地想:他应该留在谢府的,他不应该去东宫的。
少年擦擦眼泪。
正欲凑近窗户,试图看得更清楚的时候,忽然被一只手拉住,不由分说地便将他往後面扯。
谁啊?
他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转头刚要骂这人。
却见是拉着他的是个陌生女子。
她伸出一只手指,冲他嘘声。
林春澹愣神期间,便被她拉到隐蔽处,她说:“别出声。”
少年有些奇怪。
先是奇怪为何不让他出声,而後又奇怪这女子是谁,她看起来也不像府中侍女。
满身装束,分明是个贵女。
等等,她看起来有些像……那日他从车窗处看到的,那个跟在谢父身旁的女子。
林春澹眼眸中出现点点敌意。
他往後退了一步,满脸警惕地问:“你到底是谁?”
*
卧房里,太医署署长正小心翼翼地替床榻上躺着的人施针。
等待银针全部插入xue位之後,他接过用烛火消毒的小刀,在谢庭玄头顶的伤口下方切开一个小口。
没几秒,红得发黑的淤血顿时顺着伤口流了出来。
署长终于松了口气,他收手一面去探谢庭玄的脉搏,一面低声道:“脉象还是不好,这淤血积了两三日散不出,非常危险。但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快将人参丶灵芝都端来给他服下。”
说着,转头看向身後的张太医,问:“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淤血如此严重,应该及早施针的。”
张太医奇怪道:“前日我刚刚来看过,淤血明明已经开始消散了,这短短两日怎会变得如此严重。不对劲,肯定有什麽原因。”
他不是推诿,而是真心诚意觉得奇怪。他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就算是谢庭玄刚刚昏过去那会儿,伤口里的淤血也没有这麽多。
到底是怎麽回事?
但这话落在谢泊耳中,便觉得他是在推卸责任。他冷笑两声,威胁道:“数年未回京城,不曾想如今连太医都懒散至极。你们到底是如何治病救人的,若不是我未在朝中,定要向圣上参你们一本。”
“谢泊,你这话说的……”署长皱眉,刚要反驳。他年岁较长,历经两朝,自然记得谢泊这人。
却被张太医拦下。
他虽然觉得并非是自己的问题,却也理解谢泊为人父母的心。他叹了口气,说:“谢家主,此事的确是我的疏忽,只是——”
说着,他馀光下意识地瞥向床上的谢庭玄。
忽然看见了什麽,话语一顿。
视线直勾勾地落在谢庭玄脑後枕着的枕头上。
他疾步上前,撇开为谢庭玄包扎的药童,一摸那枕头,果然是硬的。
是玉枕。
这一秒,张太医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蹿到头顶,他赶紧将那玉枕抽出,举着它愤怒道:“这个玉枕是哪个下人换的?”
“谁让你们换的。”
“你们知不知道,它会害死人的!”
满屋寂静,侍女小厮们慌乱地跪了一地,却无一人敢开口。
署长盯着那玉枕,眼睛都快直了,不可置信道:“怎麽能给脑後有淤血的病人用玉枕,这样淤血怎麽能散?病情不严重就怪了……谁干的,站出来。你们是故意要害死他吗?”
下人们瑟瑟发抖,年纪小的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但还是没人敢开口。
张太医气得差点没撅过去。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大声道:“你们不说我这就禀报圣上,让他好好查查,究竟是谁下的毒手。胆子这麽大,竟然敢谋害一朝宰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