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她肆无忌惮地杀害了许多人。
很恍然地,方妙诚耳边忽而有人轻声说,“小狐狸,这世间不只有打赢是硬道理,活着才更要紧。打不过就逃走,恨不过也要逃。先活下来了,往後有的是机会报复。”那麽久那麽久以前,她还不是方妙诚,陆琼音也不是陆琼音,她会勾着她面颊教她,“打不过丶逃不了丶便适当舍弃一些东西。反正来日方长,你可让那人千百倍地补偿回来。”
方妙诚自知快不过浮屠魔气,她自断一臂,当机立断化作妖修形态,隐入蓬莱焦荒的地里如草蛇入土。
仅仅刹那,魔气之中再没有方妙诚的气息,只馀那截手臂血淋淋地断在空中,还未落地,忽而如遇王水尽数腐蚀,留下几声噼里啪啦的响,一滩模糊血水。
游扶桑站在魔气尽头,看向椿木,若有所思:“方妙诚果然是妖修。玄镜百年前指出孤山祸起一狐,说的也是她吧?”
椿木道,“是,也不是。”
游扶桑恍然:“她原叫赤澄,是不是?”
椿木指向远处:“刚刚逃走的那只,确是赤澄狐狸。”
游扶桑心里才有了个大概,椿木忽然“哎呀,哎呀”地扶着她要坐下去,“老朽要缓一缓,老朽要缓一缓。若非黑蛟子不在,也不会让这狐狸得逞!”
黑蛟子是蓬莱将军,近日云游在外,才让方妙诚有了可乘之机。
“不过,”椿木又道,“马上她也要云游归来了,放心,都应付得来。今日多谢扶桑城主救场,您也看到了,这蓬莱被狐狸烧得光秃秃的,我也要好好休整休整,城主,恕不远送了……”
她扬了扬手,竟是送客。
游扶桑皮笑肉不笑:“你知晓我来并非与你唠家常。”
“我知道啊,你来问玄镜与宴掌门的事情。”椿木言灵,未卜先知,却又苦恼道,“宴清绝宴掌门的身份,就是天机本身,老朽可不敢妄言。不过……”
她的视线在宴如是身上一晃,忽示意她向前,“宴少主,你的事情我倒是能与你说一说。”
宴如是立即上前:“椿木长老,您请说。”
“宴少主,你要知晓,这世上有缘便有劫。兵戈劫,生死劫,情劫,血亲劫……”
椿木倏尔擡起眼,直勾勾盯着宴如是,“你是血亲劫,宗门绝路,那你的母亲也是如此,对不对?劫难这个东西,跨不过便交代在这儿,跨得过……便是突破了瓶颈,对不对?”
一连着两个“对不对”,老者循循善诱,只希望少年能听进去一二。
“至于玄镜之事,”椿木指点,“这里有一个人,名周全,曾是孤山老人的侍卫。百年前孤山老人毙命,周全躲过一劫,如今大隐隐于市,藏在某一处世间,”她拿出一小张残图,“这是周全的藏身之处,也是今日方妙诚要抢的东西。算是报答扶桑城主今日救命的恩情,老朽便将它赠予你吧。”
宴如是连连道谢地接过,游扶桑冷不丁道:“想来这是一块烫手山芋,你倒是把它丢给我们。”
椿木没搭理,指着残图说:“别看它小,是用宴门奇门术加密了,宴少主青出于蓝丶扶桑城主亦师从宴掌门,想必很容易能破解开。”
她看着宴如是,有些感慨似的,“其实,这方妙诚原先确是我蓬莱人,原是一只火狐,颇有机缘修得了灵脉与人形,下山历练一回有了凡缘,生出凡心,便与我辞别,此後向孤山去。她希望能藏下妖修身份,毕竟以世俗之间,妖修也算半个邪道。狐狸是想长久地陪在那人身边的。”
“可终究人妖殊途……狐狸喜欢的人并不喜欢她。尔後便是你们看到的样子了,狐狸性情大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宴如是发问:“从前什麽性情,如今什麽性情?变化在哪里呢?”
“会因世俗之见藏下妖修身份的火狐,与如今不避讳妖修身份,残忍杀生,你说变化在哪里呢?”
宴如是思考几许,又问:“所谓凡缘凡心是为谁,椿木长老可否告知呢?”
椿木凝视她良久,又看向宴如是。极纠结似的,她对着游扶桑叹了口气。“我不清楚狐狸爱戴的究竟是哪一位,但彼时她下山只接触过两个人,一是医仙周蕴,孤山大娘子,周蕴。二是医鬼庄玄。”
“庄……”
游扶桑显然怔忡,椿木却十分笃定,“扶桑城主,我知你对眼下陆琼音的身份颇有犹疑,我不置缘由,但我能说的是当时那狐狸下山,与周蕴同道者确是庄玄本人,如假包换:百年前在荒山救下入魔的你的第十六任浮屠城主,庄玄。”
【作者有话说】
一个微不足道的无伤大雅的剧透:
周蕴和庄玄不是同一个人,和陆琼音丶岳梦柯什麽的也没关系,周蕴就是周蕴,孤山大娘子周蕴,周聆的姐姐,方妙诚的大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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