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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皎若明月舒其光(第2页)

两只握着刀柄的手都浸满了血,有一只先退缩了,游扶桑以为刺下这一刀就可以让一切了结,于是她退缩了——而另一只仍然按住刀柄,不疾不徐地,绞动了刀刃。

宴如是绞动着刀刃,在自己的心窝里。

“……喂!”饶是游扶桑也瞪大眼睛。

绞心无异于刮骨凌迟,宴如是终于咳出一口血,疼痛的眼泪顺着面颊流下,滚落在雪白的脖颈间,锁骨上,湿成一轮小小的月。

她早就握不稳刀了,却还要勉强,偏偏要将刀刃刺得更深,将自己的身体都刺穿了去才好!

游扶桑从未见过如此自残自毁之人!她极快地退开身去,心悸而慌乱,不禁喊道:“宴如是你疯了!!”

就算是走火入魔的邪修,也不可能如此面不改色地绞毁自己的心脏!

咫尺间,宴如是对她怆然一笑:“师姐,你还是退後了……我还是赌赢……赌赢了……”

她的声音也如那些坠落的血珠一样没有活气,恹恹而虚弱的,苍白而病态的,她心口留着那把刀,手撑在榻上,便低伏着身子拖着血色向游扶桑爬过来了——

宴如是的鲜血不断流淌,零落在游扶桑面上,身上,散发出奇异的幽香,是煞芙蓉与病中的仙草灵脉在交缠。

不同于它们貌离神离的主人,这两支气息不分你我地相缠,仿佛在呼吸,仿佛在交接,在交合在吐纳,几乎要融为一体。

在足以让呼吸交缠的地方停下,宴如是停了下来。

“师姐,我好疼啊……但是……”

面上是哀求又苍白的笑,宴如是紧握着游扶桑的手,再按上刀柄。“但是疼痛,至少可以让我记住此刻,记住您……”

宴如是说话时带着显然的抽气声,无尽的血漫过咽喉,连说话都像在凌迟。

宴如是握住刀柄,一下,一下,又一下。

那麽多次游扶桑想要松手宴如是却不让放开,刀刃沁出新血,层层染在那些轻薄的几乎干涸的血上,一遍又一遍染红鲛衣,似在衣上开出一丛盛放的朱红芙蓉花。

不,不是朱红芙蓉花,此刻的宴如是也似变成那些山茶花了,山茶花,断头花,开到最盛之时花苞与花枝一整个地坠落下去,似人头落地,萧瑟一响……

便消逝于这世间了。

花,开得再美也只是花而已,殒命之时无人吊唁,春来新花绽放,无人记得旧朱颜。

而此刻的宴如是便是那朵细枝折断的花朵,将死未死。

“宴如是你疯了!”

游扶桑第二次这样喊道,与这句话一同落下的是一个耳光,她强忍着血腥味,骂道,“疯子!”

游扶桑觉得不可理喻,她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宴如是此刻正在做的事情。宴如是在做什麽?她想要什麽?她神志还清明吗?她疯了吗?

宴如是生生挨那一下,脑袋嗡地一声,坐也坐不稳,她向前倒去。

但游扶桑却不是从前那个会温柔待她的师姐了,此刻眼里只有不解与嫌恶。她避开她又推开她:“离我远点,恶心的疯子!”

宴如是觉得好疼。

那麽大片的血绽放在宴如是胸口,纵是神仙也难救。

何况她并非神仙。沉于从前,溺于悔恨,困于朝夕,算什麽神仙?

“疯子!”

游扶桑又骂一句。

便这一句,成了压断宴如是脊背的最後一点重量。

是啊,疯子。明知往事不可回溯却仍然妄想用痴缠困住故人的人,可不就是讨人厌的疯子。宴门门主,青龙之御,九州仙首,那麽多光鲜亮丽的名号下,她只是一个虚张声势的败犬,惶惶不知所终的疯子。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不知道自己还能求回什麽,只能日复一日地纠缠,企图铁杵成针,有人对她的坚持微微动容,大发慈悲地原谅。她总说我错了,我知错了,可是错在哪里,又如何挽回?她不知道,她从来不知道。

很多时候,她真的不知道除去一死了之,又有什麽能让她抽身于这些苦痛。

但又不敢死。

师姐还在的世间能靠近一点点都是好的,即便师姐不再亲近她,或漠然或厌恶,但这样相对而坐,皆以生的灵魂,已经是夙愿得偿,旁的不敢再奢望。

她不敢死,不想死,她很懦弱,偶尔也有一丝不该有的贪心。她希望自己还能做什麽,可以求得一点点成全……

可是,也许。

游扶桑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了。

任她如何湿湿漉漉落泪,凄凄惨惨沁血,游扶桑都不在意了。游扶桑推开她以後便跨步下榻,趿着偏大的鞋履向外走去。

宴如是没有办法追,她的身体已经变得有些冰凉。体内煞芙蓉的气息催她清醒,可宴如是看着那副渐渐离去的身影,眼泪很快浸湿整张脸。

多麽相似啊……她想,每一次,每一次,都是这样抛下我。

山鬼等了二十七日,终不见故人。血契发作,游扶桑推开她,责骂她不知廉耻,毫无留恋地离开她。又或者疏解之後,蓬莱山道上,游扶桑面色平静地与她告别:我不喜欢你了,你不要再追出来。天冷添衣,告辞,保重。

还有这一次。

“放过我吧,好不好?”

宴如是几乎要死在她面前了,游扶桑不为所动。宴如是于是自暴自弃地想:反正师姐不理我了,死亡……死亡也无所谓吧。

游扶桑离开屋内的一刻,风带起云朵。天边夕阳敛光,夜幕倾垂,浑圆的新月在枝头睁开眼睛。

洁白的月色,鲜红的血淋了一身,宴如是沉静在血泊里,再也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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