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逸景用锄头刨开一些土,钟睿之就往里丢一颗豆种,沧逸景再用锄头把土填回去,按平。
他们一个挖一个放,不知不觉已经种了两垄了。周围的人大多觉得不感兴趣,全走了,整块菜地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热吗?”头顶传来沧逸景的声音。
钟睿之蹲着,低着头,沧逸景看不见他的表情:“我记得…我当年去泉庄,干的第一个农活,就是种豆子。也是你这样挖,我这样放,只不过平原上的地,看不到头。”
“现在机械化了。”沧逸景道,“庄晓燕和梁稳两口子,农机丶包地,干的特别红火。”
“他们早修成正果,孩子都大了。”钟睿之放好一粒黄豆。
沧逸景道:“晓燕性格太强势了,之前好几次吵架,差点闹离婚。我还去劝了呢,夫妻哪有不吵架的…”
“是不是梁稳有钱变坏了?”钟睿之搭话。
沧逸景不说话了。
钟睿之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那终究是别人的事,他这样是在怀念自己和沧逸景的过去。
“等我们老了,再回老院儿住呗。”钟睿之道,“你不是怕七老八十在老院儿门口想我吗?我陪你一起住那,你就不用怕想我了。”
有水落在,下雨了吗?
钟睿之擡头,是他景哥的眼泪。
二十岁的时候,他就问过,人生这麽短,你怎麽舍得不理我?
沧逸景想起从前忍不住哭,可钟睿之擡头是,眼眶里也全是泪,这让沧逸景慌了,丢下锄头就把他拉起来抱在了怀里。
这样种豆子让两人都想起了距离他们初见时懵懂的青葱岁月,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原来人生那麽快,六年匆匆所有的东西都在变,他们绝不可以再蹉跎掉下一个十二年。
沧逸景去给他抹眼泪:“睿之…我都知道了,我都…我都明白了,不哭了…不哭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钟睿之手上还有泥,他也是委屈的,嗯哼着:“坏东西,你上次怎麽能推开我,你知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决心,去脱你的衣服,去投怀送抱!”
沧逸景抱着他:“对不起…”
他们的声音很小,动作也不大,是紧紧拥抱着的耳语。
钟睿之问:“你怎麽舍得不理我的?”
他说了十几年的话,睿之记得那麽清楚。
“我其实是有气的,只是亏欠来亏欠去,争什麽谁对谁错,又是浪费时间,才不跟你计较。”钟睿之忍不住眼泪,也忍不住小小的捶他。
沧逸景还是就那麽抱着他,还是不动声色的流着眼泪。
到时间去吃晚饭,两人才擦了眼泪去人前。
当然不能手牵手,还得是一副不太熟的样子,毕竟钟拙筠在这儿。
钟睿之这个没心没肺的老爸一点没察觉,晚上在庄园吃完饭,又带着他们去夜总会喝酒。
钟拙筠的场子又大又豪华,门前和地下的停车场,一到晚上停着整排的豪车。
钟睿之稳下心来陪老爸,钟拙筠真给他唱了《军港之夜》,所有人都在赞叹他唱的非常有水准,这也自然,钟睿之音准就很好,虽然懂事之後就很少唱歌了,除非是弹钢琴前唱谱子。
他们陪钟拙筠玩到了晚上十一点半,港商们还没散场,沧逸景因为明天还要工作和会议必须要走了。
钟睿之以住在睿安酒店为由和沧逸景一行人一同离开。
还是那辆加长劳斯莱斯,和钟睿之刚来深圳那晚时一个坐序,只不过小米的位置换成了谢容轩。
大家都挺累了,没人说话。
没人察觉甫一上车他们的沧总就歪在了钟博士怀里,像开了水闸的水龙头一样,往外淌眼泪。是沧逸景调整了姿势,後座的人才看到他不正常的抖动的。
王瑄刚开始还在想,他在干嘛?什麽意思,这路上就忍不住了?
钟睿之则伸手去抽了门背後放着的纸巾,一个悄无声息的流眼泪,一个耐心地帮他擦。
“我在上海那晚就在想,一个人哭起来怎麽能和水龙头一样呢?”钟睿之无奈调侃,“说你呢,沧总。”
这时荣雪他们才察觉到沧逸景把头埋在钟睿之胸口是在哭,而钟睿之膝盖上的纸巾,都堆成小坡了。
司机大哥从後视镜里往後看,哭包沧总不以为意,他忍了一个白天,现在真的忍不住了。
钟睿之叹气,王瑄跟着叹气。
钟睿之把满脸泪花的脸扶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发:“不哭了好不好?”
沧逸景点头,“抱着。”
“你也不怕被人笑话。”钟睿之说这话的语气非常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