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羡慕他那份理所当然的勇气。
她羡慕他可以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她羡慕他能如此直接丶不加掩饰地表达自己的感受和需求。
“为什麽他可以?而自己做不到?”
“难道他不怕被讨厌吗?”
这几个问题,像滚烫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忍耐”丶“教养”,在这一刻,似乎显得如此……懦弱和可笑?
贺衿生就像一头未被驯化的丶感知敏锐的兽,领地被侵犯了,便直接发出警告的低吼。
他活在自己的规则里,而不是别人设定的框架中。
这个认知,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对比,刺痛了江挽月。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平复胸腔里翻涌的陌生情绪。
***
物理课上。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黑板一角投下细碎的光斑。
一道看似基础的力学题,解法却刁钻精妙。
大多数同学都凝神屏息,眼神胶着在黑板上跳跃的符号上,眉头微蹙。
江挽月的笔尖悬在笔记本上方,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第三步的关键受力分解像断掉的梯子,她盯着板书,喉咙发紧。
视线里,前排几个男生正频频点头,有些同学已经翻到下一页开始抄写拓展公式。
她抿唇,笔杆无意识地在指间转了半圈——
或许再读两遍讲义就能想通,现在提问可能会耽误老师讲课进度。
就在这时,旁边右侧传来椅子与地板摩擦的轻响。
“老师。”
贺衿生的声音像把锋利的裁纸刀,清晰地穿透教室里的沉默。
他站起来,指尖点了点黑板上的受力图,
“第三步,受力方向瞬变那里……关系没绕过来。能拆细点画个瞬时分析图麽?”
坦荡,直接,像问“几点了”一样自然。
粉笔声骤停。
几十道目光,无声地聚拢过去。
有惊讶,有恍然,也有看戏的微妙。
江挽月握着笔的手指,倏地收紧。
心里像被什麽细小尖锐的东西猝然刺了一下。
他怎麽敢?
那份理所当然的坦然,像一面冰冷无情的镜子,骤然竖在她面前。
镜子里映出她自己——那个被“恐惧”二字勒紧脖颈。
她耗费心力维持的“完美”的面具,在他一句轻飘飘的“没绕过来”面前,显得荒谬又可笑。
老师推了推眼镜,眼神中带着赞许:“好,这里确实是个坎。我们慢点来。”
粉笔重新落下,分解,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