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为什麽你这麽怕我吗?”
他问她,烛光映在他眼底,竟呈现出摇曳诡异的色彩,讽刺又倨傲,高高在上地审视她。
“因为你知你欠我太多!因为你知我不会善罢甘休!因为你熟悉的地方就这麽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始终可以找得到你……”
“林意安,当我觉得心里不平衡,要的不是你憎我,我憎你,”他边说着,边起身向她走来,右手指尖对着自己的胸口,“而是你应该想方设法地补偿我!”林意安目不转睛看着他,即便她周身是满地积水和碎瓷片,即便他赤着脚,他双眼紧紧对视她,全然不顾任何风险地走向她。
他在一块碎瓷片前停步,“是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相较于他,她好歹还穿着一双家居拖鞋。
只要她待在这里不动,只要江柏温尚有一丝对安全隐患的敬畏之心,他就不该擅自闯进这一片危险范围。
她觉得他是个聪明人,不该这麽傻,但她忘了他是个多偏执多阴狠的人,不止敢手持文身机对她下针,更是敢于忍痛,在自己的手臂伤疤留下大片文身。
只要能达到目的,他是不吝拿尖刀对着自己的。
所以,他向前一步,林意安眼睁睁看着他踩在碎瓷片上,鲜红血液渗出,血丝汇入积水中,迅速漫延。
“够了!”她厉声呵斥,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你别动。”
放下话,她转身,摸黑去找扫把和垃圾铲。
没几秒钟就折回来,看到江柏温自顾自到沙发坐下了,走路上,淌了一地血迹。
“不是叫你别动?”她恼他不听话。
无所谓,他从来都不是乖宝宝。
“医药箱在哪?”伤到脚底可不太方便,江柏温坐没坐相地翘着二郎腿。
看他气定神闲的,林意安气不打一处来,边找出医药箱,边说他:“你是不是傻的?明知道有危险还要这样做……故意给我找麻烦,还是你想找虐?”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着,“我傻的,被你虐得遍体鳞伤不够,还要自虐……真是嫌命长。”
说得就像小孩子赌气的气话。
林意安把医药箱放在茶几上,想说他幼稚,可一垂眸,就见他低垂着眉眼,自顾自地打开医药箱,拿出一瓶生理盐水就往伤口上倒。
她蹲在茶几和沙发之间的空隙,找出镊子,用酒精消毒,想帮他取出碎瓷片。
他拒绝:“你先把地板收拾下,小心点,别把你自己弄伤了。”
“你自己可以?”
“如果你真这麽关心我的话。”
“……”林意安把镊子搁在他手边,“那你自己来吧。”
她去打扫碎片,再拿抹布把积水和血渍擦干净。
江柏温处理着自己的伤,全程都很安静,一声不吭的,还有闲心把烧到尽头的蜡烛换掉,续上新蜡烛。
终于打扫完,她走过来,看他脚上纱布缠得还算漂亮。
他从茶几上抽一张湿巾擦手,再有条不紊地收拾医药箱。
“不疼吗?”她看着都感到触目惊心。
江柏温擡头,用一双湿漉明亮的眼睛望着她,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好像振翅的蝶,“如果我说疼,你会心疼我吗?”
她不说话。
他伸手,抓着她胳膊把人拉到身前,她没反抗,他双臂圈住她腰肢,低头,埋在她柔软的腰腹,感受着她温暖,呼吸着她的香味。
轻轻地丶委屈地,依稀仿佛好像还带着点不明显的哽咽地,小心翼翼地告诉她:
“林意安,我真的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