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谋逆(二合一)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门被推开了,一束光亮斜斜射入,在辛之聿身侧照出一方明亮,他眨了眨眼,迟缓地睁开眼。
“辛公子……”
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传来,有一个微驼的身影流入了门缝,那人双手捧托盘,弯腰进屋,跪在辛之聿面前,半遮半掩的,是一张微圆白皙的脸蛋。
正是福全。
他略略擡起眼,小心翼翼地瞧了眼辛之聿,还未等对方说什麽,立即收回了眼。
那日在长安城城门处,虽说他百般劝导,又从中作梗,还是未能拦住决心离去的辛之聿。
他是知道公主殿下对辛公子的宠爱的,他也明白,辛公子为何宁愿舍弃荣华富贵,也要离开这座金屋。
只是他太害怕了,怕被牵连,也怕没命,所以他还是做错了事。
跟随孔令娘回到长生殿後,福全本以为自己会被处死,但殿中上下所有人仿佛都忘记了辛之聿一般,不曾追查他的去向。
福全提心吊胆过了几日,见的确无人在意他一个小太监,松了口气,却不敢继续待在长生殿内,掏出了全部身家,四处求人,随之被分到殿外,重新负责宫道上的清扫。
後来,他听闻了许多事,得知辛公子又出现在了殿下身边,同殿下一道回了宫中,也听闻姜姮被赐婚,而绥阳侯夫人跑到皇後面前诉苦,请求一条白绫吊杀辛之聿。
他听着,默不作声,只有手中竹帚一下又一下扫着宫道上的土尘。
直到今日。
福全哭哭啼啼,慌慌张张地道歉着。
说来说去,还是那一件事。
辛之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像是有一抹锋利刀光横在了他的脖颈上,福全声音发颤,深深弯下身:“辛公子……”
那未掩紧的门被一阵风吹开,空气夹着温热的腥臭送入这方寸的屋内,有甲胄相击声由远及近,由近至远,此起彼伏着响着。
辛之聿仍注视着他:“是谁派你来的?”
“辛公子……快逃,快逃吧……”福全细若蚊蝇,额间有冷汗滴落,“楚王殿下谋逆,叛军已控制了行宫,有不少长生殿的宫人都被带走了。”
“姜姮呢?”他厉声询问。
福全连连磕头:“公主殿下半个时辰前便已离开行宫,不知所踪了。”
福全从托盘下方小心翼翼取出一把短剑,递给了辛之聿:“辛公子……快逃吧,从西门出去,便是马厩,快逃吧……”
辛之聿接过剑,滑开剑鞘,一眼扫过剑身,又问,“是谁叫你来的。”
福全一怔,喃喃道:“是连珠姐姐……是连珠姐姐。”
後知後觉般,“她还给了我这个,她说,只要把这个给您,您会明白的。”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了一个琉璃瓶,拇指大小的瓶中有着深色的药物。
辛之聿拿过,打开了瓶塞,有一股清幽淡雅的稥迎面而来。
他忽而一笑,眸子一亮:“是姜姮,她舍不得我死。”
福全不解,不知此事与姜姮有何干系。
他怔怔地睁着眼,只见辛之聿把剑鞘合上,将短剑扔到他身前:“你拿着防身吧。”
辛之聿握紧了那小小琉璃瓶,径直离开了屋子。
一匹白马驶入了茫茫草地,与一队旌旗黑马迎面相见,两方同时勒马停下。
禁卫军齐齐从马上翻身而下,身上是半新不旧的甲胄,腰上佩剑,背後系弓,他们皆是出身世家大族,是各族中年轻有为的男儿,又常年跟随皇帝以贴身护卫,其中不少人和姜姮是自幼相识。
有能言者率先打招呼,并调侃道:“公主殿下何时学会了骑马?也是前来狩猎吗?”
“父皇在何处?”姜姮高坐马上,紧紧握着缰绳,无意与他们闲谈。
禁卫军们相视一眼,无人回答。
此时,有过几面之缘的殷七走上前来,俊俏干净的面庞上带着细微笑意:“呦,这不是小昭华吗?公主殿下莅临,有何指示?”
又张望了几眼,“二小子呢?驸马爷不陪着公主,便算是失职吧?”
姜姮颇为言简意赅:“楚王谋逆,後妃皆惊慌,殷凌受命在皇後娘娘身边护卫。”
她语气随意,但字字清晰,“本宫艰难逃生,是为亲自向父皇禀明此事。”
飞吹草低,马儿慢嚼。
四周一时鸦雀无声。
“殿下此言属实?”殷七没有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肃然模样和其亲兄长绥阳侯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