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墓园。”
席家的墓园位于城郊梅花山山腰,景色清幽丶风水极佳。席聿宁从松柏掩映的花岗岩小径走过,停在其中一座状如门庭的墓池前。
平顶的黑色墓碑,刻有逝者的名字与生卒。席聿宁蹲下身,手指抚过冰凉坚硬的石面,轻声开口。
“爸爸,我又来看您了。”
天气晴好,微风和畅,葱茏绿树环抱四周。黑白的缩小遗像,仿佛也添了几分光彩。
照片里的席晏,虽然看得出上了年纪,但眉眼间英俊矜贵丶温润尔雅,和年轻时别无二致。
此刻他停留于含笑的面容,仿佛是在温和注视着自己唯一的儿子。
席聿宁虽然生得像母亲多些,但神情气度丶举手投足,酷似他的父亲。
墓碑是五年前立好的。当年,席晏的座驾于高架桥上发生严重事故,他与司机双双殒命。刹车是有人蓄意破坏,老套的手段,却足以致命。
与此同时,远在几千公里外的席聿宁身受重伤,连父亲的最後一面也未曾见到。
那一年,是席家的至暗时刻。
明堃陷入被收购的危机,杜洪波与席晏相识多年,不仅没有出手相助,反而大肆沽空,从中狠赚了一笔。一直不问公司事务的沈澜芳面对丈夫身亡丶独子昏迷的境遇,临危肩负起执掌重任,在艰难争取支持,甚至抵押个人资産的情况下,稳定了上下浮动的人心,度过了风雨飘摇的时刻。
席聿宁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站在父亲的墓前。那时他的伤还没有完全恢复,胸口隐隐的痛感,提醒着自己和母亲曾经历的一切。
那时黑白照片中的席晏,依旧用宽和温柔的目光,含笑看着他。
席聿宁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他在军校里学会了忠诚丶荣誉丶责任,现在他要肩负起家族的重担,这是父亲一直以来对他的期望,也是他此生最重要的责任。
25岁的席聿宁,在父亲的墓前,像是承诺,也像是立誓。
“爸爸,我一会守护好明堃,照顾好妈妈,还有……”
30岁的席聿宁,依旧在父亲的墓前,露出了和父亲相似的温柔神色。
“爸爸,明堃上市了,妈妈身体很好,您不用担心。”他唇角浮出笑意,不自觉有些絮叨,“我结婚了,她很漂亮也很可爱,等时机合适,我会带她来看您。”
从墓园驱车回程的路上,席聿宁突然想到杜西源准备的那束龙沙宝石,不由又生出别扭情绪。于是临时改变路线,拐到附近最大的花店。
从店里出来,他的手里多了一大捧多洛塔玫瑰。
梦幻般的浅紫色,花头大而厚重,花瓣如褶皱般卷曲层叠,散发出优雅而迷人的香气。
席聿宁又想起了何圣薇那件雪青色睡袍。
比起粉色,他觉得何圣薇更适合紫色。
她穿着那件睡袍的时候,明明冷若冰霜,却把他的心勾得起了火。而那条松松垮垮的腰带,落在他眼里,分明不该系在腰间。
应该绑在别的地方才好。
席聿宁觉得可能花香有惑人的副作用,捏捏眉心甩掉这些胡思乱想。
但他也开始期待,何圣薇看到这束花时的反应。
“回家。”
“好的,席先生。”
席聿宁的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过来一张图片,压缩後看不真切。
席聿宁眉头微皱。
这是他的私人号码,鲜少有人知道,还是头一次收到这种类似于广告推销的信息。
他并不打算理会,无非是无聊的垃圾内容。
不多时,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一句话。
【席先生,送份“惊喜”给您,请笑纳。】
席聿宁顿生不好的预感,他手指停留在小图片上,略一思忖,点击放大。
是一张照片,背景像是医院的病房,而主角是两个人,何圣薇和杜西源。
他们正亲密地拥抱在一起,忘情地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