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觉得她就是在放狗屁,哭着求我爸给我安排进参赛选手里,我爸有点手段,还真给我塞进去了。”
阮湘猜测道:“你肯定输了。”
“不止是输了。”夏晚风自嘲地笑了笑,“简直是被血虐,那次比赛简直把我所有自信都给打没了。”
“我回到家就开始狂摔东西,跟个精神病一样乱吼乱叫,这时候我看到了那架钢琴,我发疯般用我的拳头砸向琴键,钢琴声音嗡鸣,就好像它在替我呐喊,替我痛苦。”
“再然後我的拳头就松开了,我试着用指尖按上琴键,从do弹到si,从最低音滑到最高音。虽然根本是一通乱弹,但我却觉得酣畅淋漓,好像我一直压抑着的情绪总算是找到了正确的发泄口。”
“我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忽然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在那天之後我爱上了钢琴,因为它是个会让人上瘾的东西,也由此学会沉下心去认真的丶毫无杂念地去做一件事,学会去热爱,而不是庸庸碌碌的活着。”
“没过多久,拳击馆的老师替我报名了比赛,那一次我大获全胜,生活也由此回归正道,变成了现在你看到的样子。後来我才知道,我爸妈甚至在我最疯狂的那段时间联系了精神病院,准备把我送去治疗,是钢琴和拳击救了我。”
“于是我就把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两样东西放在了这间教室里,它们一个帮我发泄身体的燥郁,一个缓解我精神的压力,帮我成为了现在的我。”
说完,夏晚风莞尔一笑:“好奇心满足了吗?”
听完故事,阮湘心潮翻腾,仰望着面前的女生:“夏老师,我以後也会像你这麽厉害吗?”
她们都知道,阮湘说得并不是指拳击和钢琴。
“有这个可能,但像我这麽厉害可是很难的。”
夏晚风站起身,伸手将阮湘从地面拉起来:“好了,故事结束,现在你要把欠我的半个小时还给我。”
阮湘利落站起,尊敬地朝夏晚风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继续投入到练习中去。
太阳西沉,黄昏展露,暮云被染成橘红,慢悠悠地漂浮在天空。
阮湘和夏晚风有说有笑地走出拳馆,不远处,门口那颗金黄色的大榕树下,林延述正静静坐在那里等她。
看见阮湘和男生打起招呼,夏晚风调侃道:“男朋友?眼光不错啊,够帅,看起来还挺眼熟,是不是长得像哪个偶像?”
阮湘迅速反驳:“这是我同学,他来接我是因为我们等下要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我最讨厌学习了,真受不了你们这群小学霸。”夏晚风顺势捏了捏阮湘的脸颊,“明天见。”
阮湘挥手和她道别,走向林延述身边。
两人坐上公交後,阮湘忍不住看向周边窗外的景色。
今天夏晚风的话对她触动很大,也让她难得回忆起了小时候的梦想。
阮湘记得她小时候想成为记者,觉得向世界大胆发声是件很酷的事情,後来因为阮甄,她逐渐忘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他人辛苦地熬煮着自己的生活。
而现在,阮湘觉得她是时候要把曾经的梦想拾起来,放到人生的阶段性目标上去。
想到这里,她浑身松懈下来,这感觉像把弥漫着雾气的镜子擦干,她也由此不再迷茫。
解决完自己的事情,阮湘侧头看向身旁的男生,後者把双手搭在前面的护栏上,眉眼懒懒垂下。
自从放暑假以来,他整个人变得比在学校沉默许多。
阮湘问道:“林延述,你的梦想是什麽?”
说完,女生先被自己肉麻到了。
她这会儿情感上头,有些口不择言,後悔地想要撤回话语但却为时已晚。
果不其然,林延述唇角向上拉了拉,懒洋洋道:“阮同学,你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不过林延述倒也认真回复了阮湘,他说:“我没有梦想。”
“没有梦想,那你有喜欢做的事情吗?”
林延述顿了顿:“曾经有,现在没有了。”
“为什麽不喜欢了?”
“没有为什麽。”林延述讲,“喜欢是最容易被消磨掉的感情,不喜欢没有为什麽,一直喜欢才有为什麽。”
阮湘不习惯他这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故意刺他道:“看来你是什麽都没有咯。”
出乎意料的,男生并没有回击,他神色平静地“嗯”了声,唯有长睫垂下,掩去心事。
见状,阮湘有些无奈,换平常她懒得安抚别人,可毕竟这话题是她带出来的,就这样结束未免也显得她太过白目。
于是她指了指自己,安慰道:“别丧了,起码你还有一位盟友不是吗?”
公交车恰好行驶到站,伴着播报声,林延述站起身,将两人的书包挂在肩上。
他擡起眼皮盯着阮湘,而後慢条斯理地笑了。
“知道了。”他说。
“谢谢你,我的盟友。”
……
林延述备忘录:
2017年7月18日。
梦想,我荒漠里的海市蜃楼,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