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手机那头传来了女生颤抖的声音,她似乎已经濒临绝望,声嘶力竭地向他哀求道:“林延述,你能不能来帮帮我啊!”
林延述,你能不能来帮帮我啊!
这句话,在此刻接通了他与整个世界的联系。
_
气喘吁吁地赶到目的地时,林延述远远望见阮湘正搂着一个血淋淋的女人躲在桥底。
女生的语气已经不似刚刚那麽无助彷徨,变得和平常并无两样,但她颤抖的手,和看见林延述时眼中徒然有光的模样还是充分暴露了她惶恐的内心。
林延述拿出手机便要打120,却被阮湘迅速拒绝,准确来说,是被她怀里虚弱的女人拒绝。
血淋淋的女人轻轻摇头,嘴里嘟囔着什麽,林延述听不太清。
阮湘听到她说得话,把下唇咬得发白。最後,她请求林延述帮忙去前面的路牌处等一位叫沈蝶的女医生,她会帮忙治疗这个女人。
林延述答应下来,往前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看向阮湘。
女生发丝凌乱地散在脑後,身体靠在灰渍渍的墙面,原本柔白的脸上尽是脏污的痕迹,可眼神却无比清亮,似乎永远不会有什麽事情可以把她击垮。
林延述猛然发觉自己很少看到过阮湘脆弱的模样,她就像是被风吹动的旗帜,尽管狼狈却从不投降,更不允许自己坠落。
没过多久,那位叫沈蝶的女医生很快赶到,三人合力将阮湘怀里的女人擡到她的车上。
这时林延述才得知,原来这个女人是阮湘的妈妈,阮甄。
几人抵达沈蝶的诊所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左右,好在阮甄的实际伤势并没有看起来那麽严重,但因为过度疲劳再加上精神压力与身体的痛楚,女人很快便陷入了昏迷当中。
阮湘也受了些伤,但沈蝶无暇顾及她,拿了点药让林延述帮忙处理。
看着女生胳膊上青紫的痕迹与伤口,林延述眉心紧蹙,拿起棉签帮她上药。
阮湘垂着眼,在棉签即将碰到她伤口的那刻突然喊停,她从林延述手里夺过棉签,自己快速涂抹在血淋淋的伤口之间。
女生下手很重,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痛意,棉签与肌肤的每一次接触都带走数不清的暗红色血迹。
待一切处理完毕,阮湘带着林延述来到了诊所对面的江边散心。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和阮甄共处一室。
彼时路灯散发着朦胧光晕,光芒温柔地泼洒在地,江面无波无澜,倒映出半弯镰刀月亮。
阮湘把双臂搁在护栏上,目光放空。
过了会儿,她侧过头,认真地向林延述说道:“今天谢谢你了,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是最开始打不通沈医生的电话,无奈之下只得跟你求助,算我欠你次人情。”
闻言,林延述思忖片刻:“阮湘,我可以冒昧地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
“我想知道今天晚上,你们究竟发生了什麽?”
男生问出这句话的瞬间,阮湘表情略略有些惊讶。
两人虽然是同桌,但平日关系却实在算不上熟络,贸然询问对方的家事很不礼貌,林延述不是低情商的人,按理说不应该会轻易冒犯她的界限。
她一时间没明白他的用意。
相较于阮湘的不解疑惑,林延述倒是神色如常,他是故意问出这句话的。
在这一刻,他很确定,他想和阮湘産生联系。
这是他最後自救的手段,也是唯一一次,他只为自己而作的决定。
……
林延述备忘录:
2017年1月28日。
我居然也会被人需要,荒谬之中竟然有些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