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自杀
刀锋划破布料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安此刻的呼吸。
她靠在艾斯怀里,尾巴尖轻轻勾住他腰侧的短刀鞘,动作自然得像只是在撒娇。艾斯还沉浸在她终于不再攻击的恍惚里,指尖甚至还在轻轻抚摸她颤抖的後背,嘴里念叨着“没事了,我们回家”。
然後,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擡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窝,带着一丝奇异的丶释然的笑意。
“抱歉,艾斯。”
“再见。”
两道声音几乎重叠,轻得像羽毛落地。下一秒,一阵尖锐的刺痛顺着手臂传来——安握着从他腰间抽出的短刀,毫不犹豫地丶深深地刺进了自己的左胸。
“噗嗤——”
刀刃没柄而入,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衣襟,也溅满了艾斯的胸口。那温热的丶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烫得他浑身僵硬,像被扔进了滚烫的岩浆。
“安……?”
艾斯的声音像被砂纸磨碎的玻璃,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看着那把熟悉的短刀插在她胸口,看着她嘴角还挂着那抹浅淡的丶近乎温柔的微笑,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时间仿佛凝固了。
安的身体软了下去,眼睛还半睁着,看着他,像是有话要说,最终却只吐出一口血沫,染红了他的脖颈。她的尾巴彻底垂落,金红色的毛发被血浸透,失去了所有光泽。
“安——!!!”
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震碎了甲板的寂静。艾斯猛地抱紧她,却不敢用力,生怕碰疼了那把插在她胸口的刀。他的手颤抖着去捂她的伤口,血却从指缝里疯狂涌出,烫得他像在被火焰灼烧。
“不……不会的……安你起来……别吓我……”他语无伦次地喊着,眼泪混合着她的血,糊了满脸,“你不是说要去看路飞吗?不是说要吃芒果冰吗?你起来啊——!!!”
马尔科是被这声咆哮拽过来的。他刚跑到甲板,就看到艾斯抱着浑身是血的安跪在地上,那把短刀的刀柄还在微微晃动。不死鸟的青色火焰瞬间熄灭,他冲过去按住安的颈动脉,指尖的颤抖泄露了他的失态。
“还有心跳!”马尔科的声音嘶哑,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庆幸,“快!擡到手术室!乔兹!拿最好的止血药!比斯塔!守住门口,谁都不准进来!”
船员们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地用担架擡起安,她胸口的刀还插着,血滴滴答答落在甲板上,像一串破碎的血泪。马尔科跟着担架冲进医疗室,厚重的门“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艾斯僵在原地,胸口和手臂上的血迹还没干,带着安的体温。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那双手曾无数次为她擦眼泪,为她挡拳头,此刻却连握住她的力气都没有。
“啊——!!!”
他突然爆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火焰不受控制地从体内喷涌而出,瞬间点燃了甲板上的木屑!烧烧果实的力量在他体内疯狂冲撞,灼烧着他的皮肤,也灼烧着他那颗快要碎掉的心脏。
“艾斯!冷静点!”乔兹冲过来,用钻石手臂挡在他面前,试图压制那失控的火焰,“安还在里面抢救!你想把船烧了吗?!”
艾斯的火焰猛地熄灭,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甲板,肩膀剧烈地颤抖。血和泪混在一起,在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是我没用……”他一遍遍地呢喃,声音破碎得不成调,“我连她最後想做什麽都没发现……我甚至不知道她那麽痛苦……”
医疗室外的走廊里,卡普背靠着墙壁,老脸哭得像个孩子。他这辈子经历过无数战役,见过血流成河,甚至亲手送走过战友,可此刻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脏却像被生生剜掉了一块。
“一定要救活她……”他对着门的方向,声音哽咽,带着近乎哀求的卑微,“马尔科……求你……一定要救活她……她还那麽小……她不该这麽苦……”
白胡子站在走廊尽头,背对着所有人。这位屹立于大海之巅的四皇,此刻肩膀微微佝偻,手里的酒葫芦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酒液淌了一地,散发出浓烈的醇香。
一滴浑浊的泪,从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滑落,砸在地上的酒液里,漾开一圈微小的涟漪。
他见过太多生死,从罗杰到无数船员,早已学会将悲伤藏在心底。可那个总爱哭鼻子,会偷偷用治愈能力给他揉老腰,会怯生生地喊他“老爹”的小丫头,那个他发誓要护着的女儿,此刻却在里面与死神搏斗。
原来再坚硬的心,也会为在意的人,裂开一道淌血的缝。
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医疗室里偶尔传出马尔科压抑的指令声。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
艾斯擡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落。
“安……”他对着门,无声地说,“你要是敢就这麽走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医疗室的灯光亮得刺眼,映着外面一群心碎的家人。他们都在等,等那扇门打开,等一个哪怕只有万分之一可能的奇迹。
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个总爱哭鼻子的小狐狸,值得被世界温柔以待。而他们,愿意等,愿意付出一切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