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俪山坐在桌旁,眼前堆着一堆牌九。他从中挑出几张,一字摆开放在周之渊面前道:“这三个是一副,那三个是一副,以此类推。反正你找着牌凑对儿就行了。”
他说罢又拍了拍周之渊的肩:“没事,放心打,哥哥们不坑你。”
周之渊哦了一声,似懂非懂地点头,乖乖码牌。
孙可用道:“得了吧,下手最黑的就是你。你坐庄,又是他上家,奔着之渊的压岁钱去的吧。”
徐俪山手里码牌码得飞快:“我怎麽能。上一轮点炮的明明是高炀。二条我都送他手边了,他非不拆顺子,就等着四饼,可不是我坑他。”
高炀在对面道:“少说两句吧。那四饼怎麽跑你手里的当我不知道?非要把你抓出来你就老实了。”
宝团跳到周之渊的肩膀上,叫了一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蜷起来,好奇地看着这堆花花绿绿的牌九。
徐俪山嘿嘿一乐刚要说话,见霍白瑜拿肩膀推门进来,左右手各拿着两个大盒子:“你又带着之渊推牌九,一会儿阎大人回来看见了,仔细你的皮。”
入京以来,几人年纪相仿,又常在一处,很快便玩到了一起。霍白瑜谨慎细致,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都归了他管。他又是个性子平和的,操心劳力之外,说起话来就有点苦口婆心的意思。
徐俪山起身从他手里接东西:“你歇会儿,也来一局,替了高炀那个傻子。”
“去去去,”霍白瑜拿脚踢他,“偏厅的礼都快堆成山了,连脚都下不去。虽说没那麽急,但让将军和大人见了总归不好,起码得有人收拾吧。祖宗,你动一动,别只顾着玩。”
几人正说着,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傅行州两人进了正屋。
徐俪山把牌九一扔,跟霍白瑜赶忙跟了过去。
正屋里暖和着,傅行州给阎止解了大氅,丢到徐俪山手里,问道:“你们玩什麽呢?”
傅行州的脸色明显不好看,两人不知宫里出了什麽事,一时不敢多说。霍白瑜只道:“刚在偏厅打了会牌九。”
傅行州进屋濯手去了,听了也没回身。
阎止手里被他塞了个暖炉,正坐在暖阁榻上歇着,吩咐衆人道:“都去忙吧,霍将军,你把前头礼单拿来我看看。”
霍白瑜应声而出,过不久就回来了。他把礼单给了阎止,又道:“窦屏山从许州送了不少东西来。酒收在库里了,茶是大人常喝的,已在屋里放着了。”
“好。”阎止看罢,“他心意重,你拿一两样回他吧。东西不要太贵,能用得上就好。”
霍白瑜应了,又交代了几件事,掩门出去了。
徐俪山一直在外等着,见他出来,忙问道:“将军这是怎麽了?”
霍白瑜拉他快步往外走去:“去打听一下宫宴上出什麽事了。将军和大人今天心情都不好,让之渊早些歇息,今晚所有人都守着,别多话。”
屋里安静下来,炭盆烧的暖融融的,很快手炉便用不上了。
阎止刚起身,被傅行州从身後搂住,按在柜子上:“不是说不做危险的事儿了?你进了宫打算怎麽办,为什麽不告诉我?”
他侧过头,露出一段後颈,轻声道:“将军要审我?”
“自然是要审你的,”傅行州用膝盖顶着他的腿,有了点咬牙切齿的意思,“那酒要是有毒怎麽办?就算是不致命,毒瞎了毒哑了都是手段,你是怎麽敢喝下去的。”
阎止道:“皇上不会在此时下毒。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却不动作,自然是留着我有用。既然如此,何必当衆下手。”
“有用?”傅行州反问道,“你既已知道是局,还要往里跳。你自己置于险境,可知道底下是什麽?你每一次都骗我,我以後还能信你半个字吗?”
阎止被他压得几乎说不出来话,低低地出了一声,淹没在喘息之间。
他竭力仰着头,声音又轻又缓,像扫在人心尖上似的:“那也不至于就在这一时发作。周丞海的旧案未翻,若得所用,反而是好处……再说了,我不是还有你吗。”
傅行州松下劲儿来。阎止累了一天,被他这样一闹,身上最後一点力气也没了。他身子一软,仰面倒在傅行州怀里,被就手一抱,放到榻上。
傅行州扳起他的下巴,在唇上狠咬了一口,反身打帘子出去。回来时拿了碗药茶,让阎止靠在自己身上。
阎止喝了几口,缓过一点精神来,但没力气去洗漱。他道:“我知道你担心大哥的事。闻侯赐婚,包藏祸心。若是闻家的女儿进了门,北关日後怎麽办?”
傅行州道:“近几年北关的战事没有那麽紧了,朝廷辖制不住,想出结姻亲这样的手段。现在人没进门,多想无益。左不过是在京城放着,往後大哥更要少回来了。”
窗外刮起风来,吹得树枝在窗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显得狰狞可怖。宝团从门外溜进来,跳到阎止的腿上,轻轻地叫了两声。
阎止用手指摸着它的耳朵:“政事是一回事,枕边人又是另一回事。且不论是不是闻家女,我看大哥并没有再娶的心思。”
傅行州给他按摩着後背,去一去乏,说道:“府上之前是有大嫂的,跟大哥是从小定下的亲事,很早就结亲了。後来战事繁忙,大哥常年在北关,大嫂一个人留在京城,没几年就因病过世了。大哥觉得很对不住她,许多年来没有再找过其他人。”
阎止道:“大哥对大嫂情深义重,为什麽久不回京呢?”
“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大嫂走得早,我其实没见过她几面。”傅行州道,“只是常听大哥说,大嫂温柔娴雅,是良配。”
【作者有话说】
《哄好傅长韫的一百八十种方法》
作者:阎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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