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面整只手没有一块好皮子,猩粉的,泛白的,全都重重叠叠压在上面。
祸不单行,手机在那段时间被偷。
出租屋隔壁的租客一星期换三个,根本不知道是被谁拿的。
那手机陪了我至少五年,什麽都在上面。包括跟薛献的聊天记录。
所有的一切在一瞬间分崩离析,理智被瓦解殆尽。
我发了疯般在房间哭得昏天暗地,哭到嗓子嘶哑。
买了新的手机,我问老板能不能恢复之前的聊天记录,他说尽力吧。
等了很久,他把手机递给我,讪笑:“最多就那麽多了。”
接过来,跟那人的聊天框变得空荡荡,只剩下对方的一条语音。
浑身的骨头像被人抽掉,唯一跟他産生交集的方式也没有了痕迹。
或许更久以後,我连他叫什麽都会随着时间完全忘却。
那头的名字和头像都没改,依旧还是之前那个。
回家的路上,没意识地点开那条语音。清朗的男声带着笑。
“邹池,你等等我。”
呼吸滞住,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砸到手上。
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从没忘记过薛献。
昼夜颠倒,作息不规律。清醒地时候问自己难道这二十年真的能把我折磨成这样吗?浑浑噩噩的时候又把自己裹成一个球,成天只知道码字。
好在我在大三终于把它完结了,我终于不用再去回忆那些噩梦般的日子了。
去了正规医院检查,说是有好几种病,开了一大堆药回家吃。
我又搬家,搬去南滕,一个人住。
-
提着水果回到荆门,凭着记忆我重新回到那个略微破旧的诊所。
上次还是三年前,还没有开始写《北夜的风》。
夏天很热,空气闷闷的。我戴着口罩,遮住病态的脸。记得之前高中,每个寒暑假都会来看黄老师,倒是越长大越来的少了。
我摇了摇头,掀开帘子进门。
“谁啊?”老人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具有穿透力。
“黄老师,我来……”我的视线扫过坐在外面的男人。
他额前碎发微长,低头的时候遮住了眉毛。优越的五官让人挑不出毛病,仔细一看,脖子上有一道蜿蜒的纵横疤痕。
“我来看您了。”我很多停留,很快收回视线,祈祷着那人没有认出我来。
薛献擡起头,直视着我。
“呦,这是?”黄老师一时间没认出我,眯着眼看了老半天。
也难怪他认不出,常年不出门导致病态的白,睡眠不足而有的黑眼圈,手臂上新伤叠着旧伤,疤痕清晰吓人,被情绪左右的瘦弱身子,拼凑成这样零碎的我。
我不自觉地把手往身後藏了藏,只单手摘下口罩,朝他笑笑:“是我啊黄老师,邹池。”
旁边坐着的男人明显僵住了身子。
“好久没来了,我就是来看看您,”我笑得体面,好似完全看不到旁边的薛献,“看您有事我就先走了。”
黄老师抓住我的手腕:“哎哎哎,那麽久没见了怎麽变了那麽多?最近累着了?身子骨都瘦了不少!我都认不出来了!”
“这不才来吗?怎麽就走了?来吃个晚饭嘛!”黄老爷子热情难却,“正好你看,薛献来了!你们一起留下来吃晚饭!”
“这几年太忙了,没来看您。”我摆了摆手,“我待会就走。”
“走?去哪?”黄老师撇着嘴,把我按到椅子上,“你都多久没来了?今个就留下吃饭!我去後面捯饬捯饬。”说着就往後面走。
只剩下我跟薛献两个人。
等老人家走到後面,我收了笑,漠然地戴上口罩,放下东西就打算走。
刚推开门,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
那人的声音比年少时多了沉稳,宛若山谷间的溪流。
“邹池,你等等。”
熟悉的话语。
我忍不住,转身用尽浑身力气挣开他的手,脑袋一抽,语气平淡:“薛献,我等过你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