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容易把人打得满地找牙,尤其是对我。
一整天。薛献一整天都没出现过。他像是来去匆匆的旅人,只是顺便在荆门歇歇脚而已。
也只是顺便跟我谈个恋爱罢了。
“你那个窗有点问题!你自己看着点!”女人在门口的嗓音也极具穿透性,即使人在门口,声音拐着弯地溜了进来。
很快,门口传来重重地关门声,就连窗户都颤抖着发出哀怨的声音。
我本来趴在桌子上写着作业,分心想着薛献的事。却莫名觉得窗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想起女人临走前的话,我推开窗户。凛冽的寒风呼啸着窜进房间,从领子钻进衣口。被冷的一哆嗦,指尖依附在窗台发着抖。
好冷啊。荆门虽在南方,寒气却比满天冰雪都要冻人。
可是回想起来,前几年似乎也不会冷成这样,像是要把人整个冰封在这一年的开头一样。手艰难地在空中展开,风穿过指缝扑到脸上。
忽的想起过往的冬天,薛献把我的手拢进他的掌心,热量透过皮肤一丝丝地传了过来。
难怪。难怪今年格外冷。
就快要入夜了,黑色铺天盖地地从天边漫过来,零星的挂着几个星星。
估计是窗户坏了吧。我想着,打算拉上那年纪比我都大的家夥。
“咻—”一瞬间,声音在茫茫夜色中破开一道口。
旋即,天空发出“砰—”的一声。
我顺着声音擡头,烟火腾空而起。
一簇烟花猛地在天空炸开。
那时候城镇已经不让放烟花了,大街上也买不到。
我看地直发愣。不知道是谁运气那麽好,居然有人会顶着交罚款的风险来给他放烟花。
想起半个月前那价格不菲的汽车在盛大的烟花下渐行渐远,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烟花没有停,一层叠着一层。从中心窜出无数分枝,向四周蜿蜒出去,同时在天空再炸出好几个小烟火。
漆黑的天被白亮的火星照得天光大亮,像是被人洋洋洒洒地泼了一盆白油漆。
绚烂过後的烟味在空气中弥漫着,慢悠悠地钻进肺里竟也让人生出暖意。
我索性靠在旁边默默看着,心里感谢着那个放烟花的人让自己蹭着一点美景。
“是……他吗?”我犹豫着开口,脑子也被丢回了那个夜晚,一起随着炸开的碎屑七零八碎地落了一地。
“是。”柏生一个字,便把我钉在原地,钉在那个充满着硝烟和寒气的回忆。
“我一直以为,是我沾了别人的光了……”我强扯出笑,摇了摇头。低着脸不再去看柏生。
没想到,蹭的是自己的光。薛献用一腔孤勇换来的,为了照亮我的光。
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靠着柜子蹲下来,把自己圈起来狼狈地哭了。
柏生拍了拍我的肩,踏步离开了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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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献的房子大,处处透露着他特有的地方。我却只带了两封信,揣着一肚子没处散的思楚关上了门。
六月的天突然低沉下来,大雨倾泻而至,把我困在公交车站这小小的地方。
雨水粘腻,空气湿闷,脚边溅起水花,往来行人步履匆匆。
恍惚间好像还能看到两个没带伞的少年从学校的方向跑过来。一个只穿了夏季校服,手里撑开外套,妄图在瓢泼大雨中给旁的人遮住一点。
还有一个个子稍矮,怀里抱着两个书包像是怕淋湿一样。
他仰头皱眉,“薛献,你把外套遮自己就好了。”
高挑的那个仿佛没听见,明朗的脸上挂着笑:“为你挡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