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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房子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冷清。
我低头看向手中那封信,手控制不住地颤抖。
两年了,即使只是他留下来的,我也不能控制住情感。像是尘封多年的枯井被人拆封,源泉止不住的一股股漫出来,淹过心脏。
薄薄的纸,跨过时空,将我和年少的薛献系在一起。
泪水折射着阳光,啪嗒一声砸在手背,平静的湖水溅起涟漪。
生怕那纸张落了泪被浸湿,我赶忙从口袋拿出纸巾胡乱擦去眼泪。
没有过多修饰,他小心翼翼,酌字斟句却又字字诛心。薛献一如往昔赤诚,热烈地告诉着我“不好担心,有人在你身後爱你。”
心口那豁开的一道裂口被人用文字缝缝补补,仔细地覆上药膏。
再多的金银,没有这两张薄纸打动人心。
下了楼,柏生正坐在一侧,完全没有上楼打扰的意思。
他见了我,起身过来拍拍我的肩,安慰似的闲聊起来。
“其实很久之前知道你还是六年前薛献刚来海市的时候。”他的声音不徐不慢,“刚过年十五元宵节,他硬是闯过戒备森严的聂家,爬进我房间。”
“我房间在三楼。刚见他血淋淋的一身就被吓着了,也不知道他找我什麽事——”
六年前的年十五,薛献被“绑”来海市的第十五天。
一双本用来弹琴的手沾满鲜血,模糊的意识支撑着他爬上别墅三楼,敲开柏生的门。
这是他在海市唯一的朋友。
柏生愣了一下,才把人从阳台上拖了进来。又匆匆去找药,把一大箱子药拖进房间。
其实他深知聂家水深,趟这趟浑水纯粹就是上赶着找死。
可他这朋友看着快死了。
“有车吗?借我。”那是薛献从进来到上完药的第一句话。
柏生那时才十六七岁,比薛献还小一岁,连驾照都没,只有用零花钱攒下来买的一台舍不得开的摩托。
他本来是想拒绝的,但对上那双血亮的眼睛,话又说不出口。
“有,不过是摩托。”
“行,能开就行。”薛献缠好绷带,随便地撕掉棉签包装袋顺手丢进垃圾桶。
“你去哪里?”
“荆门。”
凌晨四点,纸醉金迷的海市还亮着绚烂夺目的灯光,相较而言郊区则显得冷冷清清,萧瑟不已。
定睛一看,空无一车的车道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附身趴在摩托上,带着手套拧着的手把几乎快擦出火星子。
带着头盔的薛献听不见身旁的声音,只有风灌过衣衫。白色的一抹在黑夜中极其出挑。
身後的豪车不知道什麽时候追了出来,本想打开车窗叫他几句,但很快柏生的声音被风撕裂。
“我操他大爷!”柏生难得爆了句粗口,傲气的脸上没有了矜持。他手往前面的车背使劲拍着,冲前面的司机喊:“再快点!”
可是无论怎麽加速,那个白衣少年好似永远快他们一步,像是捉不到的一阵风。
“真是个疯子。”柏生关了车窗,眼睛盯着死命向前的薛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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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了半天,嘴巴张了张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真是个疯子。”柏生回想起来还是咬牙切齿。
薛献从海市开了两天一夜,硬生生是甩开聂家人重新跑回荆门。
“你应该记得十七晚上有人用石子砸你家窗。”
这话把我的回忆突然搭上,像切断了许久的电路重新被接上。电流酥麻地流过全身,四肢变得冰凉。
刚过了春节,开学第一天,我想着薛献就算要走,也要回学校办完手续吧,说不定他今天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