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白浔轻声道。
他端起小小抿了口,随即又放下,温和平静的眼眸看向窗台前案几上迎风招展的花叶,想起一些事来,感慨道:“那日爆炸发生得太突然丶太惨烈,连祭台都坍塌了,之後楼道长在雪地里找了你好几日,也没发现踪影。其实当时我以为你已经殒命,幸好楼道长他……”
“我不想听那天的事,白浔,你不要再说了,好麽?”虞怜突然出声打断道。
她声音听着没什麽情绪,但能感知到她心情不太高兴。
白浔愣了愣,反应过来说错话後立马道:“抱歉,我不知道……”
“你不用道歉,和你没关系,是我有些後悔了。”虞怜勉强笑了声道。
她一直是惜命的,但那天她一时上头非要逞能救人,结果差点魂飞烟灭。
好不容易挣扎抱住一线生机,醒後又发现妖力溃散,虞怜很後悔。
早知道她就该老老实实待在一边,怎麽非得就去凑一凑热闹呢。
虞怜懊恼,但事情已发生,她安慰自己当做好事积攒功德算了,日子总得向前看嘛,那日的事不去想就成了。
楼渊也默契的不提此事。
虞怜就当它翻篇了,反正该遭的罪已经遭了,再揪着不放或者抱怨也没意思。
她很快转移话题,白浔顺势接过话茬。
聊了一会儿,白浔得知虞怜修行年岁後,再次惊讶,“你是说你自从离开灵山後的十年间,修为几乎没增涨过?”
“可不是嘛。”虞怜伤心。
“我只从书中了解过一些有关妖物的记载,不知对不对,我记得木灵乃是妖族中最得天道宠爱的一族,修行讲究厚积薄发,化形前格外艰难,但一旦入道化形,其潜力不可估量。”白浔道。
虞怜快要麻木了,“知道我身份的所有人和妖都这样说。可能我是那个例外吧。”
白浔却觉得不对,思索片刻问道:“你修炼时可有把种子带在身旁?”
“种子?”
此话一出,两人下意识怔愣住,楼渊拨弄叶片的手顿住。
“我没有伴侣,还没结过种子的。”虞怜如实道。
白浔哭笑不得,“是你发芽时的那枚种子。”
闹了个乌龙,虞怜有些想捂脸。
“那枚种子啊……我不知道它在哪儿,”虞怜回忆往事道,“我化形後就直接离开了,种子应该还埋在那片土里吧,不过也有可能被雨水重刷到悬崖底下了。”
甚至还很有可能被其他动物给啄走了。
“种子有什麽用吗?”虞怜茫然问道。
白浔了然,“这便对了,种子于木灵而言和妖丹同等重要,没有种子,妖丹就如一口无底缸,灌入再多灵力,也填补不满的,修为自然也就提不上去了。”
“……那我惨了。”虞怜风中凌乱道,“我都不知道我的种子现在在哪儿,岂不是意味着我一辈子都只能当小妖了!”
虞怜从小怀揣着大妖梦的心此刻死得透透的。
楼渊看着迅速蔫巴下去的虞怜,戳了戳她的花瓣,“等你妖力恢复,我们去灵山把种子找回来就好。”
白浔看了他一眼,认同道:“小虞姑娘,你先别伤心,种子肯定在灵山境内,对其他妖也无益处,应该还是安全的。等之後找回来也来得及。”
虞怜:“……”
她这该死的命途多舛。
杯中的茶水渐凉,白浔同两人又说了会儿才离去。
那日白浔的拜访如同一支小插曲,没在两人生活里掀起太大的波澜。
虞怜烦躁了半个月,也没心气了。
懒得再念叨化形之事,转而开始去烦楼渊。
比如她不想待在窗台上,想去客栈楼下的後院里晒太阳,楼渊二话不说带她下去。
然後,她晒了会儿,又觉着阳光太盛,照着她太热,楼渊只好任劳任怨给她打扇……
寒冬腊月里穿着厚袄打扇,不少人经过时奇奇怪怪地瞟了一人一花几眼。
不厌其烦地作弄楼渊几日,楼渊没有任何不满,虞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消停下来,琢磨着别的法子消磨时间。
浑浑噩噩又过了好几天後,某天半夜,虞怜神魂正缩在半个巴掌大的花朵里打盹时,毫无预兆地幻化成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