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啸单手支持着保护罩,可奈何法力低微,根本起不到什麽作用,保护罩在火焰与火蜒蜓的围攻下已经岌岌可危。
“父君!”
凌轶用最後的灵力捏出一个新的保护罩,把凌啸包围起来,又一掌用力推出,保护罩飞速向外飞去。
“父君!父君!您跟我们一起走啊!您别扔下我们!父君!”
“啸儿,快走!不要回来了!”
凌啸慌乱地拍打着保护罩,他试图用灵力让保护罩停下,可是每次灵力发出之後都在保护罩上突然消失。
凌啸被迫被保护罩带离王宫,眼看着凌轶的身影越来越远,声音也慢慢消失,最後视线里只有一片红色的火焰与滚滚的浓烟。
北境王宫四面环海,凌啸在最近的海面停下,他冲出保护罩,回头嘱咐殊儿:“殊儿,你乖乖呆在这里,我去救父君,很快就会回来,你千万不要乱动,不然哥哥就找不到你了,听话好吗?”
殊儿停止哭泣,认真地点着头。
凌啸双手结印,在光罩上又设下一层结界,这才放心地赶回王宫。
可是等他回到王宫的时候,火焰几乎已经散去,整座宫殿都已化为灰烬。那些飞舞的花朵与火蜒蜓也都消失不见了,只有一条巨大的繇蛇倒在血海里,抽搐着扇动翅膀。
“父君!父君您怎麽样了?您别吓我啊!父君您快醒醒,我是啸儿啊,您醒来看看我啊!父君!”
凌啸把凌轶的身子搂进怀中,他的身体被火蜒蜓穿出无数个窟窿,翅膀也被烈火烧得残破不堪。身上的血液几乎快要流干了,仅靠着最後的一点点灵力维持着呼吸。
凌轶张开大大的蛇口,吐出一朵被灵力包裹的桃花。
“我知道你喜欢这桃花仙,所以当年她死之後,我就召回了她的魂魄,藏在体内孕养。只可惜我已不能再养护她……”
凌啸声音颤抖起来:“父君,您为孩儿做了这麽多,可啸儿却总是让您担心,啸儿对不起您。您快别说话了,让我为您疗伤吧,父君。”
凌轶摇头拒绝,“答应父君,好好照顾殊儿,父君命该如此,不要怀着……仇恨……活……着……”
凌轶身体一抽搐,又呕出一大口鲜血,护身的灵力一瞬间溃散,再没有挽救的馀地。他怔怔地望着凌啸,眼泪止不住滑落下来。
“答应……父……君……好……好……活着……”
每说出一个字,嘴里便随之呕出一口鲜血,一字一顿,最後终于耗干心血。
“父君!父君!您醒醒啊!父君……”凌啸发了疯般大叫着,可是怀中的身子没有了半点生命气息。
他的身子泛着金光,慢慢剥离散作一片片灵光,消失在空气里。
凌啸木然看着父君消失,眼睛酸涩,却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心像是被人用刀从上到下凌迟了一遍,血淋淋地跳动着。
“父君!!”他跪倒在地,朝天咆哮,身子突然化为原形冲上天去。
他在空中咆哮着,好像这样就会好受一点了,可心依旧刀扎一样地疼。他闭上眼睛,停止扇动翅膀,一下子坠到地面上去。
血液模糊了视线,他也昏死过去。
……
脑海里往事一幕幕重现,虽已过去两百多年,但那种心痛的感觉却依然那麽真实。心脏翻绞欲裂,似乎要将灵魂也大卸八块。
山飞夜害怕的不是回忆悲伤,而是回忆之後依旧无能为力。
无数个夜里惊醒,欺骗自己那只是梦,可是理智告诉他那就是事实。他的父君确实在那场灾难中丧生,他也从万人敬仰的光明之巅跌落黑暗深渊。
心里的阴影永远也挥之不去,只会随着时间的沉淀变成更大的伤疤,只要触碰,便会痛不欲生。
山飞夜瘫软在地上,撕扯着头发,泪水漫灌而出,心口郁结,快要让他窒息。
他喃喃道:“父君,对不起,要是我再强大一点,再勇敢一点就好了……”
白面鬼在一旁看着山飞夜狼狈不堪的模样,笑出声来。
“怎麽样,再次看到当年的惨状,是不是很心痛啊?当初若不是为了救你,你的父君也不会死得那麽惨,一切都是你害的,你才是罪魁祸首!你应该愧疚的,凭什麽啊,你从来没叫你的父君省心,到头来还要他用命来救你!你怎麽就没跟他一块去死啊,茍活于世又有什麽意思呢?”
“你就这麽胆小吗?连死的勇气都没有吗?还是说你怕了,你怕让他看见你活得这般模样,你没脸下去见他?哈哈哈哈!山飞夜,我的大人,你就是一个失败者,一个活得连狗都不如的鬼!我要是你,绝对找个阴暗的角落躲起来,然後再划烂自己的脸,你有什麽资格活在阳光下啊,你又有什麽资格顶着这张你父君给你的脸啊,你配吗?!”
白面鬼嘲笑着,扇面一扫,一股厉风袭出。厉风袭向血海,掀起一层冰棱,被风携带着飞速射向山飞夜。
他整个人已呆愣住了。白面鬼的话字字诛心,事实如此,他根本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冰棱一根根穿透他的身体,他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只是木然地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