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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里女子卧坐在华丽的王座之中,庄严凄清,悠远苍凉。
“孤城配孤王。”依步森轻笑一声,“白尊与世无争,却落得孤独终日的境地,岂无不甘?”
止渊说:“魔王一生与世为敌,又可曾不孤独?”
好生犀利,令依步森一时无言以对。
止渊:“有这功夫管我,你自己的事情忘了麽?”
依步森:“当然没有,你已经帮我找到她了吧,她在哪,还好麽?”
止渊提炼他人记忆带人追昔溯源的本事有目共睹,区区搜寻某人的踪迹对于能够操纵“时间”丶“监视”一切的她来说压根不算什麽。
依步森看到止渊动动手指头,一串讯息随法力传送,进入他脑海。竟是实时方位,以跟踪还原画面的形式呈现,精确清晰,且不间断。
得知人相安无事他放下心来,注意又回到止渊身上。
眼下的事情使他不得不在意。
“你为什麽要帮我?”依步森道,“难道只是像……郁景司仪说的,看我的……故事?白尊已经无聊到这种地步了吗?”
止渊不答反问:“你认为,这是件无聊的事?”
依步森改变说辞:“我的意思是,你已无自己的事情可做了吗?”
止渊:“我还能做什麽……”
听着她说,这好似一句已经发问过无数次的话。
“多出去看看吧。”话一出依步森都觉自己无聊,虚空那麽多人肯定劝过啊,“世上有什麽事是不能做的?”
“看过了,也做过了。”止渊脑袋倚在手上,闭上眼像睡去,“……你还不走麽?”
依步森不动。
从入城到现在,他观察过止渊很多次,这个法力高强的女人从始至终躯体都保持着十分“放松”的状态。对,她强大她无所畏惧,遇事放松惬意并不奇怪,然而怪便怪在,“放松”过头了。
人在运转体内真气与法力时会引起躯体机能状态甚至精神状态上的波动,这是不争的事实,哪怕强神至尊都是不可避免的。
而止渊在制幻造境那麽大的工程上,躯体状态却仍然能完全维持成一条丝毫没有波动的直线。
除此之外,依步森还发现此女对法力的掌控是无比的炉火纯青丶随心所欲,甚至做到让外界全然觉察不到她体内真气的燃烧与运转……
或者说,她根本不必燃烧真气?这便是外人无论如何都探查不出她体内蕴含了多少力量的原因?
怎麽可能,不燃烧真气如何运转功力呢?但是若燃烧了真气,又如何不影响到机体状态?
依步森困惑于她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吾遇见你时你分明是魔,可你曾是神……如今是什麽?非魔,非神,非凡,非鬼……吾竟看不出。怎麽可能呢……”
(“凡”是相较神魔两界对人界人的统称。当初分界取名时,人界本应称“凡界”,但在一些群衆的抗议下改成“人界”。界名只是名字,不论哪界,大家都是“人”。其中人界是最复杂的。鬼比较特殊,必要时可自成一类。)
说着说着,他突然産生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话锋一转:“难道说,你既是神,亦是魔,亦是凡,亦是鬼?”
闭目的止渊睁开眼,保持默然。从神情上看,她提起了些许兴致。
“那就对了。”依步森一面吃惊一面分析,“多重命体,无所不容,无制无克,可运纳万力。对你来说,世间万物甚至包括一尘一露丶一声一息,皆可为己所用,皆是……力。现成之力,不必由自生,不畏力竭。如此,你岂不是,‘力’大无穷?!”
(多重命体,“重”读g,有数量丶等级的意思,就如“九重天”。)
“魔王,在羡慕我吗?”止渊开口。
“岂敢。”
依步森看止渊的眼神有些变了。
铸成多重命体,他能想到的方法有两种。其一,多体合并,但融聚异体産生的斥力足能毁天灭地。魔族古时曾有过一种造重体的秘术,即将来自不同族类的元神打入同一人体内以炼制傀儡,然仅是尝试过一次,用术者差点惨遭灭族。只同界不同族便如此,何况跨界?
唯有其二,通过毁灭再生,一次次转变成不同的命体……毁灭再生的滋味他也算体验过的,不敢断言,这能否称作幸运。
不知是不是因为得到了一丝难能深入的同情与理解,止渊心生攀谈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