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头上拔下木钗,穿过门缝,轻轻去拨那木闩。一下,两下,三下,木闩渐渐松动,辰娘见到了希望,愈加有信心。
这时,院子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辰娘心里一动,连忙重又跺回院子门後。
脚步声近了。隔着栅栏封,辰娘看见来人是街上小叫花子们的头目大牛,他惯常在街上替人跑腿送信挣钱。
“咚咚咚!”
进了院子,大牛敲了河神张的门。
“谁呀?”河神张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
“河神张,有人找你,请你去外头喝酒。”大牛答道。
“这会子?这会子喝什麽酒?”
“我也不知道。我只传话的,您老去就随我走,不去,我就走啦!”
想是抵不住喝酒的诱惑。片刻之後,屋子里的灯灭了,河神张披着衣服走出来,对大牛道:“走!喝酒去!”
二人路过柴房门口,河神张扫了一眼大门,只见门闩插的好好的,便与大牛出了院子,扬长而去。
辰娘心中大喜,愈发有了把握。等二人走远了,她再次回到柴房门口,拔下头上木钗,有了前番经验,只三两下,便把门弄开了。
麻袋就放在柴火堆里,宝儿那孩子心大,居然从麻袋里头穿出鼾声。辰娘将麻袋口扯开,宝儿在里面睡的正香,辰娘一把将他抱起,出了柴房。
此时夜已深沉,闹了一宿的百姓都各自回家睡去,街上没什麽人。但辰娘依旧小心,专拣小路走。约莫一个多时辰,便回到了徐家。
辰娘进了院子,将门关严实,方才松了口气。低头瞧宝儿,竟然一路都没醒,辰娘望着他苹果似的红脸蛋,露出欣慰的笑容。
“主母,宝儿回来了。”辰娘进了屋,“咱们这就动身,连夜去上元县吧!”
没人答应,屋里静悄悄的,徐主母不在。辰娘纳闷,莫不是在自己屋里照看蕙儿?她将宝儿放在床上,掖上被子。急匆匆走出屋子。
“主母!”
“主母!”
她推开自己屋里的门,心顿时沉了下去——蕙儿也不在了。
蕙儿会去哪里呢?她离开时,明明叫蕙儿在床上睡着,乖乖等自己回来。蕙儿一向听话,既然答应了自己,就决计不会自己出去的。
“蕙儿?”
“蕙儿!”
辰娘只觉得自己两腿发软,苍白得如同一张脆弱的纸。她狂乱的在徐家到处翻找,找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她口中不停地呼喊着女儿的名字,那声音起初还带着一丝克制的平稳,逐渐变得沙哑而绝望。蕙儿是她的全世界,但现在,她的世界坍塌了。
***
同李暧一起到了谭府,崔辞才知道,衆人口中的侯府小姐,不过是汴京某位侯爷小妾家的内侄女。本身自己也并不姓谭,不过是打着谭府的名义赁下一处小宅子,想趁着青春正盛,谋个好夫家。平日里除了结交青年才俊,只与乳母二人靠着姑母的接济度日。
谭小姐听闻知府大人到访,倒也落落大方,命自己贴身伺候的丫鬟替崔辞斟茶倒水。
崔辞见她生的玉骨雪肤,眉如远黛,双眸含情,极为美貌。难怪秦大斋对她一见钟情,邹子玉为她争风吃醋。“崔大人到访,是为了邹子玉的事麽?”谭小姐盈盈笑道,“唉,可惜了他的才华,就这麽死了。”
崔辞见她笑的没心没肺,竟似邹子玉与她毫不相干一般。于是板着脸问道:“三天前,邹子玉死的那个晚上,秦大斋说是与你在一处,是否确有此事?”
“我们是在一处幽会。”
“在哪里幽会?谁能证明?”
“在他家巷口的马车里,”谭小姐道,“温嬷嬷与车夫都可以作证。我跟秦相公月底就要成亲了,我是他即将明媒正娶的妻子。大人,这不犯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