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崔辞笑道:“他们来了。”
果不其然,院门外又传来一个粗犷的笑声:“修行不修行我庞虺并不懂得,无非是见不得猫儿受苦罢了。不过,方才听禅师一席话,庞虺受教了!哈哈哈哈哈,今日有幸与大师同行一程,也是佛祖赐下的缘分。”
院中衆人听的稀罕,纷纷回头。只见院子外头来了两僧一盗,那两僧之中,一个年轻,气度不凡,正是慧伽和尚;另一个年近古稀,目光平和,乃是身体刚复原的可政禅师;而那大盗年纪与可政相当,长得个头矮小,眯缝小眼,十分不起眼。只是他气质极为独特,脸上挂着凶悍,笑容却纯善;眉宇间透着孤僻,眼神又藏率直。这三人一马当先,身後还跟着七八个土匪头目,个个膀大腰圆,都是束龙寨的人。
这三人进得院子,慧伽与崔辞交换了一下眼神,崔辞知自己写给他的信他都已经读过,故而彼此心照不宣。
崔辞与可政禅师见了礼,他与李暧见禅师身体康健如初,心里都宽慰的很。
“崔大人,老衲听说案子已经有眉目,便催着慧伽马不停蹄赶来蒋山,路上遇见庞大当家,一问才知,他也是被你叫来的,老衲与他一路谈笑,甚是投缘呐!他说从前从未见过你,那麽老衲愿当这中间人,替你二人做一番介绍。”
崔辞心知可政禅师先说这一番场面话,有打圆场的意思。他却似并不肯领这个情,板着脸道:“庞大当家的名头,本官早有耳闻。本官上任时,就差点着了庞大当家的道,命丧“一窟鬼”。幸亏我崔辞命大,如若我那时候就死了,庞大当家可就把你这一寨子的兄弟都葬送了。”
庞虺听出敌意,随即沉下脸,应激一般怒道:“怎麽?你今日叫我来,原来是为了要引我出山报仇?我束龙寨的弟兄都在这里,大不了就跟你干!你们这些狗官,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庞虺说完,他身後那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头领义愤不平,摩拳擦掌就要动手。
崔辞冷笑一声,指着身边的李暧道:“瞧见她了麽?只她一个人,就够要了你们全部的命。”
“她?”庞虺睥睨了李暧一眼,露出嘲讽的笑容,“一个臭丫头片子,能有多大的能耐?”
李暧微微一笑,走到一块巨大的岩石旁。这块岩石足有千斤之重,寻常人几人合力也难以搬动分毫。只见她双手环抱岩石,衆人见她自不量力,都哄笑起来。然而,下一刻,李暧双臂猛地发力,那块巨大的岩石竟被她轻松抱起。衆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惊愕与恐惧。
李暧将巨石举向旁虺,旁虺下意识後腿两步。李暧又是一笑,手掌微微用力,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她的掌心涌出。巨石先是颤抖,接着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咯”声。随着李暧手掌力量的不断加大,巨石表面开始出现裂痕,裂痕如蜘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突然,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块巨大的岩石瞬间崩裂成无数小块,碎石四处飞溅。衆人被这惊人的一幕吓得连连後退,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尘埃落定,李暧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什麽都没有发生过。
崔辞冷冷看着庞虺惊魂未定的脸,说道:“庞大当家,本官没有骗人吧!只我这一个女侍卫,是不是就足够灭了你整个寨子?”
庞虺咬牙道:“既然着你的道,我也无话好说。要杀要剐,你就来吧,我们束龙寨就与你拼了,兄弟们死也要死个人样。官家之人,都是赵家的走狗,奸邪之徒,手段卑劣!只怪我庞虺今日大意,误了兄弟!”
赵景澜一直躲在人群後头,听见二人对话,他虽不敢言,也是一脸激愤的盯着崔辞。
崔辞原只想给他个下马威,叫他老实的莫要起冲突,却没想到他如此偏激暴躁,叹息摇头道:“本官只说我这一个女侍卫就能灭了你的寨子,我说我要这麽做了麽?你却慷慨激昂个什麽劲?本官叫你来,原是叫你做个见证,将这其中的误会都解开罢了,也叫你知道究竟是谁害死了二当家的。”
“谁害死了二当家的,我自会去查!你个狗官能安什麽好心?垃圾!”
“放肆!”李暧怒目呵斥了他一声,“你若再与大人这麽说话,刚才那块巨石就是你的下场。”
庞虺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货,梗着脖子就要发横。
崔辞喝道:“庞虺,你说是被本官诈来此的,那麽本官给你写了什麽,你才肯出来?”
庞虺闻言,如大梦初醒一般,从怀中掏出赵景澜送给他的信,展出字迹,上面写着“盗帝藏龙”四个字。
“我凭什麽相信你?”
“你收了信,既肯来,便是信我的证明。”见他冷静,崔辞松了口气,这样一个人,是如何能经营寨子十数年的,委实匪夷所思,“如今既然大家都到齐了,就不妨听本官将这案子从头到位细细复盘。”
庞虺将信将疑,涨红着脸,当着衆兄弟的面,兀自不肯低头。
可政禅师劝道:“庞大当家,既来之则安之。老衲信崔大人,你若信得过老衲,就且暂时忍耐,听听崔大人怎麽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