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要这样,把他关起来。”司染开口的嗓子哑了,哑得听不出来她平时正常的音色。
斯禾不忍看她这样。
可司染眼神异常坚定。
“我今天一定要知道。”
斯禾只好道:“他没有上过学,没接受过系统的教育,缺乏得太多。斯南天把他带回来以後很失望。”
“失望?”司染笑了声,觉得无比可笑。
斯野在浽县过得什麽日子,斯南天真的不闻不问吗?他没上过学,是谁的错,是谁的责任,又凭什麽对斯野失望?
斯禾苦笑道:“是可笑啊,可是我们斯家的人就是这麽不讲道理。那时候斯家没有男丁能够帮助斯南天顶住摇摇欲坠的记和。”
“或者换句话来说,即使记和要倒,斯南天也不想让记和倒在他手里。他要选一个人,这个人能成事更好,不行的话,也能把罪名累在他身上,说记和是被他败掉的。而他斯南天永远是功臣。”
“对一个没系统受过教育的孩子,要让他用最快的时间,掌握他想让他掌握的东西,能用什麽办法呢?只有逼。”
“这个西乌堂,就是斯南天一手想出来弄的。在这里,他不分昼夜,用各种极端方法,训练出了,你们现在看到的斯野。”
司染听得脸一阵阵发白,跌坐在了破书桌的椅子上。
就连向玄,都听得後背发凉,骂声不断。
他现在也有点後悔带司染来了,当初他只知道斯野在这里住了两年,光住都让他感觉崩溃了,想都没敢想斯禾现在说的。
向玄擡脚上前:“小婶婶,我们还是走吧,你脸色不好,要是你出什麽问题,斯野得把我炖了。”
司染抽手,很坚决:“我不走。”
动作之大,带出来一样东西。这才发现,书桌肚是空的,里面还放了不少东西。
向玄顺手向里面一摸,抓出来一个断掉的旧皮带,再一抓,是根粗藤条。
他吓得手一抖,东西全掉在地上。
“这什麽鬼玩意,刑房吗?”
他低头再一看,里面还有鞭子,头皮发麻。
司染木木地看着那些东西,终于明白小野狗说的话。
“你的老师凶吗?”
“斯野的老师很凶的。”
终于明白了,他说的凶是什麽意思。
向玄好像也猜到了,咽了下,还是重复着:“小婶婶,我们走吧。”
“你要走你走吧。”司染缓缓蹲了下来,细柔的手指抚过地上粗糙的鞭子,即使是这样摸着,指腹都觉得被刮得疼。
向玄受不了了,狠狠地骂:“妈的,斯南天你死有馀辜,你是人吗?”
紧跟着他又骂斯野:“他不知道逃吗?他有病吗,乖乖的就愿意被关在这里?他是不是也想当掌权人,想疯了?什麽都能忍?”
斯禾连忙道:“不要误会他。他之所以被骗进这里,是因为我。”
司染和向玄同时看向斯禾。
斯禾双手捂脸,跌跪在地上,眼泪从指缝中流出。
“小染,我告诉过你的。我不是个好人。我不是。”
那年,即使被强带到京北,一无所有的李雨弃依旧一生傲骨,谁也不服。
无奈之下,斯南天编织了一个谎言骗他。他们带他偷偷地去看姜吉。
他们先一步用李雨弃在浽县生活的“生活照”击垮了姜吉的精神,然後用治疗作为交换,只要李雨弃愿意待在京北听从指挥,他们就给姜吉治病。
十五岁的少年,一颗柔软的心,还没有真正地从骨子里恨过谁,因为一直有个女孩子,在身边柔软过他的心。
第一次看到母亲的时候,还是被她疯狂的样子刺痛的。
他们说母亲在大学当教授,是因为他才变成这样的。
十五岁的少年,在斯南天面前何其稚嫩,终于点了头,心甘情愿到了西乌堂忍受比浽县更疯狂的折磨。
不分黑白地学习他让他学的所有东西,达不到要求就接受最残酷的处罚。
可他困境中还是留了心,怕斯南天骗他,要求再见姜吉,确保斯家真的给她治病了。
可斯南天心里有鬼,怎麽可能过多让斯野跟姜吉接触,也不可能再放斯野出来。
怕他跑。
于是,当时斯野唯一信任的人,斯禾成为了他们的突破口。
斯禾帮着斯南天,欺骗了斯野,说姜吉好好的,让他安心学习,早点学好,早点能出去。
那一扇铁窗,连月亮都看不到。
生病了,无人问津,打着吊针,学业照旧,体罚也不会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