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国公府世子的身份来押定吕知羡不会叛国。
陈次辅道:“所以你这话的意思便是说,若吕知羡叛了国,你这个世子之位也就不要了?”
谢琼婴冷声道:“是。”
陈次辅阴恻恻地笑了一声,“世子爷还当真好气魄,世子夫人如今尚且还在身旁,若你这世子位没了,那这世子夫人也当真是可怜,跟着你一块平白受了此罪。”
宋殊眠见提及了自己,也不恼怒,不急不徐就要起身,谢琼婴搀扶了她一把。
宋殊眠站在谢琼婴的身侧,啓声说道:“君若食佳肴,妾随之,君若食藜藿,妾亦甘受之。君如何,妾必随君行。”
此话便是彻彻底底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声音虽不响,却不卑不亢,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两人并肩而立,活脱脱一对檀郎谢女。
徐彦舟今日和闻清梨自也在场,本来紧握的手指却也在听到了这句话的时候松开了。
君如何,妾必随君行。
宋殊眠如今说这话想来也是真情实意。
闻清梨注意到了身边男子的心绪变化,她拿着茶杯放在嘴边作掩护,淡声说道:“看这样子,你我如今是都没了可能,往後安生过吧。”
她这话虽然是在对徐彦舟所说,却又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谢琼婴会好,甚至是比以前更好,可这都是因为宋殊眠。
若是没有她陪着他一起走,说不定谢琼婴就会因为杜家的灭族而更加不得解脱。
徐彦舟沉默许久,最後视线从那两人身上移开,终是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陈次辅离间二人不成,反倒显得他们之间是多麽深情厚谊,大殿之中陷入了一片沉寂。
那个报信的小兵寻到了间隙开口,颤颤巍巍说道:“皇上。。。。。。总督那边是想请求支援,往朝廷要军需,他说不论武德将军是投诚了还是去剿俺答汗的首级了,都应该出兵蒙古。总督大人说,若是x武德将军投诚,大昭铁骑就应当将他的首级和俺答汗的一起斩下,若是没有。。。。。。也当予以後援。”
陈次辅听到这话,当场就开始争,“军需军需,说到头还不是为了钱,这里要一笔,那里又要一笔,大昭的国库就是这样被掏空的。”他转身对崇明帝说道:“皇上,依臣来看,此举实在是没必要,就算是吕知羡带着五千兵马投诚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吕方指着骂道:“你再说投诚两个字试试看!”
吕方一点都听不得“投诚”两字。
这气势,若不是有这麽多人还在场,那拳头下一秒就能打他头上去了。
陈次辅也算是碰到了个硬茬,吕方不让说,他便也真不敢再提起“投诚”二字,只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好!就算是武德将军带着五千将兵杀至蒙古,可现在又怎麽可能活着呢?带了几年兵,当上了将军,就以为自己是个少年英才,了不得了?敢带着五千的兵杀去蒙古?有毛病吗不是!还白白带着五千将士送命去了。。。。。。若每个武将都如他一样,一意孤行,我大昭江山如何长久?”
在陈次辅的眼中,将来若朱睿江登基了,那这国库,就已经是他们陈家的囊中之物了,现在谁想从里面捞一点钱,那就是在动他们陈家的私産!
谢琼婴出声说道:“大昭江山,次辅口中的大昭江山究竟是什麽?次辅眼中,活生生的百姓非是大昭江山,恐怕累世衣冠,楼台殿阁才是。如今这样的地步居然还想着当缩头乌龟,次辅的爱国之心看来远远不如武德将军。若次辅真的忠君,真的爱国,这一回究竟又是为了什麽不愿出兵?”
陈次辅之心,路人皆知。
陈次辅被说中心事,冷哼一声,“我们是在谈国事,你凭什麽插嘴?”
谢琼婴尚且没有官职在身,如今确实不能谈论这些。
谢沉在一旁出声说道:“国公府世子的意思,那自然是我的意思。他谈不了这些,那请问次辅大人,我这个兵部尚书是否可以谈?”
陈次辅今夜接连受气,一下两下被揶得跟个鹌鹑一样,听了谢沉这话脸又涨成了猪肝色。
崇明帝在高位之上,眼神在吕方和谢沉两人之间不断流转,最後终是什麽都不曾说。崇明帝看他们吵也吵不出什麽名堂来了,终于开口,“那就辛苦内阁几位阁老连夜撰写票拟,该批的钱批下去。吕家的小将军既然连命都不要就杀了过去,朕又怎麽再好当缩头乌龟呢。将军的血性,你们这些文官啊,果真比之不及。”
若非陈次辅那边的人已经被谢琼婴和二皇子联手清理了大半,否则今夜势必还要再吵下去。如今这样,能派兵出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崇明帝最後问道:“各位大臣若有异议,现在就提,到时候若想再论,先受二十大板。”
皇帝决心如此,诸位大臣又还敢有什麽异议呢?
看样子,待到谢琼婴入仕以後,这官场上真是要大变天了。
然而在太和殿因为西北战事闹得如火如荼之时,却有一人不在场。
谢琼霖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大殿,此刻正和皇太後手下的太监林染站在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