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灏刚想婉拒,就听一旁的杜叔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叹了口气。
“哎,想当年我们也是在这儿遇到小陌的,是吧?”
杜姨还接了一句:“是啊,就是这个花坛,靠里头那儿缺了个角来着,整整八年都没修,也不知道这物业干什么吃的。”
杜叔:“哎反正碍不着你,管他……”
“叔,姨。”景灏突然出声,打断了闲话唠家常的两人。
他从花坛边站了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
“您二位刚刚说八年前遇到澹陌哥时,也是在这里?”
“啊!是啊!”杜姨点了点头,也叹了一句,“要是没有小陌,我们俩的早点摊早做不起来咯。”
从杜叔和杜姨这里所知晓的内容,不仅验证了景灏方才的猜测——澹陌的不告而别并非他自己愿意,而是因为彻底的走投无路。
八年前,杜叔和杜姨的早点摊生意渐渐做大。
两人发现现有的炉灶和用具在早点高峰期经常供应不过来,于是把攒了的钱都拿去更新换代了一批厨具和餐具,甚至因为尾款不够还借了一笔。
可谁曾想,当时整条街的铺租突然提了一档。
早点摊的人流和习惯性很重要,并不是说换地方就能换的。
何况他们手头一分钱也不剩,能借的也都借了,临时搬走丢了生意不说,恐怕连新的铺子也一时不好找。
“就是那个时候,我们遇到了小陌。”杜姨说。
那是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
杜姨想着铺租的事情,愁云满面地提着第二天早上要用的食材回来。
然后她在半掩的铺门前,捡到了一身雨水,嘴唇泛白的小澹陌。
“小陌那时候也就十一二岁吧,作孽啊,天气那么冷,我看他包里连件厚衣服也没有。”杜姨说着回想起当时,忍不住抹了一下眼角。
于是杜姨就把人带进了铺子里。
杜叔帮小澹陌换上了衣服,又披了条被子,让他往炉灶那边坐坐,那儿暖和。
杜姨把冰箱里还有的饺子和面下了锅,安抚了澹陌两句,让他稍等一会儿就有热乎的饺子面片汤吃了。
两人忙完澹陌这边,就开始忙活准备明天用的肉馅儿。
一边做事儿,一边老调重弹地说起了铺租的事情。
毕竟澹陌只是个小孩子,看着年龄也就十岁多点儿,杜叔和杜姨也没避着些什么。
可谁也没想到当天晚上,一个他们只当流浪儿捡回来的孩子从换下来的衣服兜角落里掏出来一张银行卡。
“小陌说:叔、姨,这里面是妈妈给我的零花钱,你们拿去先把铺租还上……”
杜姨说到这,有些泣不成声。
“后来我们小心跟他打听才知道,他的母亲很多年前去世了,而他那个畜生不如的亲爸,居然在唯一疼他的爷爷去世之后半年,就再也不肯留人,把他给赶了出来!”
杜叔也在旁边气得直捶胸口,“真是畜生!畜生不如!”
景灏的眼圈也红了。
他眨了眨眼,深呼吸一口气。
“那后来呢?”
“其实我们一开始不肯收那钱,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最后一笔钱了,而且明显还是偷偷藏起来的。”杜姨抹着眼睛说。
杜叔:“小陌说知道我们不好拿,所以就当借住在我们家的租费。”
一边说他一边咒骂陈钧,这么懂事听话的孩子居然也忍心说丢弃就丢弃。
“小陌真的争气啊。”杜叔讲,“他说他可以画画卖钱,我们一开始还不信,可谁知道后来,他真的赚了好多钱回来。”
而有了那笔应急的钱,杜叔和杜姨的早点摊再次周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