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面,带着苗疆特有的草木香气。
然後,就这样猝不及防对上了一双泛红的眼睛。
——庄九黎就坐在她窗外的屋檐上。
墨发未束,被夜风吹得微微凌乱。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尾赤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妖冶。
一定哭过一场。
两人四目相对,隔窗相望。
“……”
“……”
温萝芙大为震撼:“你在这干嘛?”
庄九黎像是被惊到的猫,猛地站起身,屋檐上的瓦片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慌乱地抹了把脸,袖口的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会着凉的吧?”温萝芙下意识伸手,“你干嘛在外……”
这句话还没完整问出口,庄九黎已经转身一跃,身影如夜鸦般掠过层层屋檐。
几个起落间,他便消失在茫茫夜色。只剩夜风卷起几片打着旋儿的落叶飘进窗来。
温萝芙呆立原地,手里还保持着伸出的姿势。
不是,他为什麽深夜独自坐在窗外?
他刚才是在伤心吧。
为什麽?
窗外,苗疆的群山在月光下沉默伫立,仿佛在守护着什麽不可言说的秘密。
不知为何,温萝芙突然想起白日里,他教她识毒的样子。他浑身是毒,触碰时却对她小心翼翼。
她回头看向桌台上的银铃,蝴蝶纹路在月光下栩栩如生。
“摇响它,我就会出现。”庄九黎曾这样说。
温萝芙伸出手,打算摇铃,却在即将触到铃铛的瞬间又缩了回去。
我在做什麽?想问他为什麽在窗外?
我只是个替嫁的冒牌货,迟早要逃走。何必徒增烦扰?
管他的,我才不管他是什麽想法。
我为了自己逃走所以必须利用他,既然要利用,就利用得彻底些。
如果他恰好非常好骗,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于是,温萝芙抱着一种“我死後哪怕洪水滔天”的想法,摇响了铃铛。
银铃倏然震响,清音划破夜空。
那个说要带她去看海的苗疆少年,踏月而来。
庄九黎脸上泪痕未干,却在铃声响起後,不过一个呼吸之间,就如风般出现至窗前。
他指尖扣着窗角,长发被夜风拂乱,倒像趁着夜色幽会的秘密情人。
温萝芙的指尖还悬在银铃上方,这铃铛竟真如他所言有召必应。
就像召唤师一样。
庄九黎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意,却已强自压下情绪,故作平静地问,“有何吩咐?”
温萝芙一时语塞。
她本想说“我只是随便摇着玩”搪塞过去,可对上他微红的眼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夜风卷着远处山林的雾气漫过窗台,她问:“你哭了?”
庄九黎神色一僵,小脸紧绷,懊悔似的抿紧了唇。
小九从他衣领中探出头,焦急地吐着信子,像是在替主人辩解。
“没有。”他难得撒谎,“是夜露沾湿。”
温萝芙:“哦?那你深更半夜坐在我窗外淋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