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邪入体,又受了惊吓,我给扎几针就好了。”孙大夫取出银针,看盛锦水苍白的脸色不觉摇头,“一个个的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仗着年轻就不管不顾地乱来,等老了有你们好受的。”
这时候,大夫的话就是金科玉律,还是不要反驳为好。
萧南山站在屋外,看檐下雨珠落地,心知孙大夫在指桑骂槐也只能全盘收下。
等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床边守着自己的春绿,盛锦水才知道自己病得有多重。
大概是他们这次真被自己吓着了,接下来几日她委实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便连她病好後,孙大夫也是日日登门把脉,直道要将她调养得健壮如牛。
盛锦水当然没能健壮如牛,不过经此一事,倒让她发现了家中不足。
现下自己身边最得力的非春绿莫属,平日倒不觉得什麽。可这次她受寒并倒,春绿又忙着照看,家里立刻就乱成了一锅粥。
不说底下刚买来的几个,连春绿都好似无头苍蝇,心里只顾念着她,将佩芷轩和作坊全抛到了脑後。
看来也不能将人一股脑地安顿在作坊,自家还是该留下个管事的,只是选谁还要好好挑选。
退烧後,盛锦水在家又养了几日,等再没什麽不适才被孙大夫准许出门。
近日阴雨连连,连带着南市生意都差了许多。
“还没卖出去?”佩芷轩外,盛锦水打着扇,问身侧六福。
金大力一直好赌,此前有外祖镇着还算克制,外祖一去他便如鱼儿入水,行事再没了顾忌。
前些年靠着金氏布庄,还有与黄县令的关系,他勉强维持平衡。
现下布庄没了,送给黄县令的五百两更是掏空了家底,就算是拆东墙补西墙也彻底兜不住了。
是受梦魇影响,病好後盛锦水仍心有馀悸,便托六福打听一二。
五月雨水渐多,天气也逐渐闷热,湿漉漉的连呼吸都变得不再畅快。
六福摇头,“还没呢,原本金家的宅子卖得便宜,来问价的就有好几户。可自从催债的上门後,买家担心受牵连,加上金大力信誉全无,就再没了消息。现下就算有中意宅子的也多是在旁观望,毕竟谁也不想被牵扯进赌债里。”
前世金大力不舍得宅子,这才起了拿她抵债的念头,现下倒是想卖宅子了,可却也卖不上价了。
“多谢。”盛锦水道了谢,将手中竹篮递了过去。
六福一愣,摆手道:“已经收了银钱,怎好再收盛姐姐的东西。”
“钱是托你办事给的报酬,这些却是我的心意。”见他推辞,盛锦水解释,“端午快到了,篮子里是自家包的粽子,还有铺子里的艾草香包,都是些小玩意,收下没事。”
六福这才笑嘻嘻地收下篮子,“多亏了盛姐姐,我才有这口福。”
自从香铺开张後,他没少帮着跑腿打听,次次都有收入,如今在他心里,盛锦水的地位俨然比古玩店的掌柜还要高些。
盛锦水挥挥手,示意他不用客气。
临近端午,陈酥便想着做些粽子。
可粽子家家都能做,除非把粽子做出花来,否则和其他铺子无甚区别。
为此陈酥苦恼了几日,好在灵光一闪,想起了当初托盛锦水送到崔府的糕点盒子。
粽子并不是酥月斋的强项,与其耗费功夫与旁人争本就微薄的利润,不如将粽子当作节礼,再配上艾草香包,送给各家贵女。
盛锦水觉得这主意甚好,不过只有粽子香包显不出心意,她又让手巧的绣娘用做绒花的法子做了些艾草菖蒲,熏过香後扎成一束,同粽子香包一道送去。
各家送完,粽子和香包还剩下一些。
为免浪费,除给自家人留的,盛锦水索性把剩下的全送了出去。
只不过送到各家贵女手里的都是仔细装点过的,留下的卖相不如送出去的,但味道并无差别。
“要真想谢我,就帮忙盯着些,若有人想买下金家的宅子及时告诉我。”盛锦水摇着扇子,凉风扇动鬓角发丝,吹散她眼中的不安。
“没问题。”六福满口应下,提着篮子美滋滋地回了古玩店。
目送六福离开後,盛锦水擡眸看了眼天色。
眼下金大力已经一无所有,又有赌坊步步紧逼,金家只有离开云息镇才有活路。
按理说,她早已逃离金家,此时该放心的,可不知为何,近日总是心神不宁。
盛锦水摇了摇手里的扇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大概是距离前世她被金大力关在家中,等着卖家上门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才会如此吧。
这麽想着,盛锦水揉了揉眉心,转身回了佩芷轩。
“姑娘,你的脸色怎麽这麽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