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听白净幽说要同个凡人白头,宗珏就气不打一处来,百思不得其解凡人究竟给他捧手心里的小徒弟喂了什么迷魂汤,岂料下一刻白净幽竟说出这等荒唐之言。
宗珏着实气得不清,厉声:“这两个月,你就在石屋休养,谁也不准见!”他挥手召来两个侍童,吩咐:“看好他,若是踏出这雾松岭半步,唯你俩是问。”
继而又对白净幽说:“进石屋好好休养,你才受罚,当心受凉风。”语气明显比方才消气很多。
但白净幽仍不起,他知道,一旦起来,就可能再难以见宋一珣了。
看他这般固执,宗珏恨铁不成钢,挥了袖,头也不回转身走。
白净幽在风和雨中跪了三日又三日,身上衣裳湿了又叫太阳烤干,循环往复,到第七日时他没撑住,晕了过去。听到消息的宗珏即刻丢下手中事从敬天庙赶回来。
罢了罢了,不就是爱上个凡人吗,让他爱吧。他实在不忍自己的小徒弟这般糟践自己身体。
“师,师父……”
白净幽一睁眼,就见师父正给自己渡灵力,他勉强撑起身子欲下床跪着,直至师父同意他抽去神骨。
“虎虎,你可要考虑清楚,抽去神骨,若想再修炼成仙就那么容易,而且没了神骨,你跟凡人无甚差别,生老病死皆为常态。”
白净幽怎么也没想到师父居然答应了,脑袋轰然空白一片,俄顷思绪才开始运转,他立马跪在石床上,额头重重一磕,“弟子知晓!”
“他对你就这么重要,以至你不惜抽去神骨也要跟他在一起?”
白净幽重重点头,“弟子身为地祇,理应平等地怜悯并守护众生,可遇到宋一珣后,弟子只想守护偏爱他一人,已有失公允之心、不再适合继续担任地祇。”他的心已全然偏向宋一珣,无法再装有其他人,更无法将爱分出去。
“哎。”宗珏看他意已决,遂扶他起来,深深叹息,然后施法抽取神骨。
抽骨的痛比预想的要痛上许多,白净幽双手紧握成拳搭在膝头,十指指尖深深嵌入掌心,豆大的汗珠不住从额头滚落,痛得他几近晕厥。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两个时辰,白净幽甚至清晰听到骨头一寸寸从身体剥离的细微声响,那是他日夜苦苦修炼的印证,于此刻一点点地消散在眼前。说舍得、不难受那是假话,可若拿它与宋一珣比较,无论多少次,他依旧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宋一珣就是他的骨跟血,没有宋一珣,他就不会完整。
神骨抽去后,白净幽疼得苍白了面色,汗水淌进眼睛刺得他止不住流泪。宗珏忙不迭给他再渡灵力,他才不至于疼晕过去。
白净幽缓过来,拿出铃铛摇了两下,随即解释说自己当初救过一个豹子精,她的儿子聪明伶俐且颇具修习根骨,他想问问对方愿不愿将儿子送来至师父门下。
“这是不打算回家,连接替你的人都选好了?”宗珏问他。
“不是的师父,弟子想着日后不常在您身边,因此想让那孩子替弟子陪着您。”
他眼神诚挚,很认真地说。
“并非所有人都能拜入我门下。”想到自己护在手心多年的弟子就要离开雾松岭前往人界,宗珏轻叹不止,说:“为师曾说过自你之后不再收徒弟,不会改变。至于你说的那个孩子,若真有缘,为师就把他当作地祇来培养。”
“师父。”白净幽听他说完,不禁红了眼眶,扑进他怀中,啜泣道:“弟子不孝,辜负师父苦心栽培”自记事起,几乎都是师父在教导陪伴他,他一度将师父当作父亲,故而心里满是愧疚、不舍与留恋。
“傻孩子,你平平安安就好,记得时常回来,雾松岭永远是你的家,石屋给你留着。”宗珏轻拍白净幽脑袋,不放心,叮嘱道:“你现在是凡人之躯,针决所带来的伤有阵子恢复不了。待一段时间养好身子再回去不迟。”
“好噢。”白净幽抹着眼泪说。
那母豹子很讲信用,摇铃后两个时辰,她便带着儿子现身雾松岭。精怪领着她们前去见宗珏神君,席间,白净幽解释了来龙去脉,母豹子得知宗珏神君愿意培养自己儿子,惊诧不止感激涕零,抓着白净幽的手,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
“恩人,您,您放心,今后,您有什么吩咐,只管摇一摇铃铛,我愿为您两肋插刀、肝脑涂地……。”
给豹子一家安排好住所后,白净幽便待在石屋静养了将近三个月,期间不时有精怪来看他陪他解闷帮他跑腿找送忧和河护。
送忧同河护见到精怪时还纳闷,然而见到白净幽后,两人眼露愕然。
“你们,”白净幽澹然而笑,给他们一人抛去一个山果,“干嘛大惊小怪的。”最后挑了个红的给鹘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