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悚然回头,只见沈知微立于门前,银甲未卸,箭袋尚在腰间晃动。
沈知微说完这话,缓步走进前厅,径直走到沈昭景和薛明之中,她身形比薛明还要矮小,可身上的气势却生生逼退了刚才还咄咄逼人的沈昭景。
“皇妹!胡说什麽!为兄这也是为了永宁百姓……”
“百姓?”
沈知微冷笑一声,目光如电,直刺沈昭景身上穿的那件崭新紫袍去。
“皇兄今儿个怎麽穿起了紫衣,是咱们大胤皇室的杏黄衣裳配不上你焦急似火的心情,仰或是……迫不及待打算整好装束给胡人可汗当殿前官去?”
“你!”
听的此言,沈昭景脸色骤变,手指猛地攥紧了折扇,骨节发白。
沈知微不再看他,转儿扫视厅内那些主降的官员,声音骤然冷厉。
“仁义?诸位大人久居庙堂,怕是忘了胡人的刀有多利了吧?”
沈知微再向踏了一步,刚才那些盛气凌人的官员们居然跟受了寒的鹌鹑一般,个个往後都缩了缩身子。
“前年,胡人可汗邀亲弟土尔哈可汗赴宴,席间以毒酒弑亲,随後屠尽土尔哈部十四岁以上男丁,女子尽数冲为奴隶……
呵,土尔哈可汗可是他亲弟弟啊!就因为土尔哈部的水草长的比北胡可汗领地内的更加丰美,他便下此毒手!
这种连血脉至亲都能杀绝的人,你们竟指望他对大胤子民讲仁义!?”
厅内瞬间鸦雀无声,刚才主降的官员齐齐低下头去,不敢与沈知微对视上半分。
沈知微见此情景,唇间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以最斩钉截铁的口吻说道。
“若这般弑亲灭族之徒也算仁义,那石敬瑭……”
沈知微故意拖长了语调,最後才落下几个字来。
“倒真称得上是忠义之君了!”
这一声断喝,满堂死寂。
尤其是沈昭景更是脸色发青!
他知道,沈知微最後这一句意有所指,就是针对他的,把他比作五代十国卖国求荣给胡人当狗的“儿皇帝”石敬瑭去!
其馀主降官员也是嘴唇发抖,他们也不可能听不懂沈知微的暗喻——人家北胡可汗连自己亲弟弟都杀,哪能对和他有血仇的大胤子民讲什麽仁义。
——
死寂片刻後,沈昭景仍是不甘心,他忽地讲折扇“啪”的一合,阴阳怪气的开口道。
“皇妹好一番慷慨陈词啊!可就算胡人残暴,咱们死守下去还能坚持多久呢?
哼,哦,你刚才进门的时候,还说了什麽……孤想想丶想想,哦对,是为萧景珩的那支已经全军覆没的军队说话的吧!哈哈哈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真指望着他们从死地复活过来,来救援永宁麽?”
沈昭景故意在“全军覆没”和“复活”两个词上拖长了尾音,引得刚才脸色煞白的主降官员们纷纷擡起头来,一阵窃窃笑声在这群懦夫之中响起。
沈知微听的,面无表情,可双眸却是一寒,她微微擡唇。
“不错,本宫等的就是萧景珩!他定然未败,只是暂时回不来而已!”
“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皇妹莫不是魔怔了?如他未败,为何至今音讯全无,连只信鸽都飞不回来呢?”
沈昭景故意说的语气滑稽,然後一回首让那些支持他的主降官员们个个发出怪声,嘲笑沈知微。
“公主……”
薛明看的牙痒痒,直想上去抽沈昭景一耳光。
却不想,一只纤手按住了他的胸膛,他一回头却见的是沈知微。
更让他奇怪的是,沈知微此时也笑起来了,笑的比沈昭景更加明艳。
她忽地走到了沈昭景面前,擡起笑颜,突然开口道。
“皇兄,可上的城楼过麽?”
沈昭景一噎,脸色微变。
他自然没上过,他怕死的紧,这几天他躲在自己府邸内,沈知微才瞧不见他的人影的。
见此,沈知微冷笑道。
“今日之前,本宫尚有疑虑,而今日一战,本宫确信,萧景珩未死,玄甲军未败!”
衆人哗然,不知为何沈知微这麽说,难道今日她在城头瞧见了什麽?
沈知微倏然转身,看向一直沉默的刘将军。
“刘将军,今日城下那胡人将领,你可看清是何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