汛兵统领点了点头,深觉佩服,“末将即刻传令。”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卷起门帐,衆人擡眼望去,只见一夜雪後,外面已是茫茫天地。
陆东楼目光冷冽,一腔阴郁在心底泛滥。
雪停雾起,决战在即。
……
午间天光大亮时,黄葭睁开了双眼,门外早有一班士卒立侍。
昨夜来,官驿巡视的士卒已减了大半,留下了原有的两班守军夜间巡查,部院的兵马则大半征调去了汛兵营,说是抓水匪。
馀下的人留守官驿,奉命看管她的进出。
这种日子活像一滩死水。
士卒照旧端上了饭菜,黄葭舀了一勺鱼羹,软糯鲜香的鱼肉放进嘴里,却尝不出味道,许是心绪纷乱如雨。
那日见到的漕军,加之官驿的守卫,足有上千人。
说是抓水匪,那麽上千号的水匪,盘踞在杭州城街,几无可能,只能是在山丘林谷之中,而水匪人数达千人,也实属罕见。
她心底有个隐隐的揣测,但又不敢妄下定论。
“咚咚……”门被敲响,部院士卒惯常走进门,手提一个竹篮,“黄掌事,药铺的夥计又来送药了。”
黄葭微微一怔,看着篮中的膏药,眸光微动。
“这药用了许久,伤也不见好,”她看向士卒,“前日我新得一个方剂,一会儿我写下,可否帮忙转交给那夥计,让他把药配了来?”
士卒愣了一下,思忖道:“也成。”
黄葭暗自舒了一口气,待那士卒出去,顾不得太多,找来纸笔,伏案写就——
一两木贼丶一两桃仁丶人参丶甘草丶黄芩丶白术各半斤。
中药配伍讲究“君臣佐使”,此方剂中,君药只有木贼与桃仁。
牧贼丶逃人。
但愿崔平能看得明白。
黄葭搁下笔,等待墨迹干透。
夜来风雨兴,门窗振动不已。
黄葭虽送出了消息,心中波澜未平,她出不去,不知外头是何情形,此刻静坐房中,吃着士卒端上来的晚饭,愈发坐不住。
起身推开窗,天边已是漆黑一片,她身在官驿,听不到远处的刀兵之声,四围只剩风雨惶惶。
雨下大了,无穷无尽一般,冲刷着鳞次栉比的高楼。
杭州城静穆在茫茫雨雾中。
黄葭深吸一口气,未料冷风钻进肺腔中,冻得她咳嗽不止。
“黄掌事。”门外士卒的声音蓦然传来。
她微微一怔,靠近房门,“何事?”
“巡抚衙门的人来了,想请您过去一趟。”
巡抚衙门?
黄葭眼中浮起迷茫,难不成是为何埙那桩案子?
可何家阖府抄检,家産都已上缴官衙,巡抚衙门得了钱,难道还打算翻案,把东西吐出来?
她想不明白,但官兵已经等在外头,推辞不得。
官驿外,夜幕沉沉。黄葭几步跨出门,手里提着的灯笼鲜红如血。
门外官兵都举着火把,千户勒马在前,重重人影在火光映照下,一如鬼爪。
黄葭瞥过衆人身上的甲胄,又看见後头的马车,忽而一怔。
领头的千户沉声提醒,“中丞有请,还不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