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不是那些。”姜宝瓷拍了下他的手,低头从荷包里翻出几块蜜糖,“那些是吴七给我的,都有毒。我半路被他拦下,身上也没别的,只装了几块糖当零嘴的,你吃吧。”
陆晏和依言含了块儿糖,甜水顺着嗓子流进胃里,暂时缓解了不适。
“吴七还好外头等着,你若迟迟不出去,恐怕他疑心。”
姜宝瓷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巴掌长的柳叶刀:“我才不怕,大不了咱们死一块。哼,就算要死,我也要拉上那个吴七垫背。”
看她凶巴巴的样子,陆晏和不由失笑,按下她举刀的手:“哪里就要死要活的了,别怕,有我在呢。你既然来了,正好陪我演出戏。”
他说着从腰封里拿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这是什麽?”
“能让人七窍流血的药。”陆晏和说着便要把药丸吞下肚。
姜宝瓷急忙抓住他的手:“你疯了,不等人家毒你,自己先服毒自尽了?死得多窝囊啊。”
陆晏和解释道:“这是假死药,服用之後会暂时闭息停脉,七窍流血,跟死了无异,但不过一时三刻就能重新活过来,东厂的死士身上常备着这种药,万一被抓了就借机假死,还有希望逃出来。我先吃了药,你把吴七骗过去,咱们就都安全了。”
不多时,庑房中传出一阵杯盘落地的声响,紧接着姜宝瓷抱着头从里面跑出来,躲到墙角不住道:“死了……死了。”
一副被惊吓过度的模样。
吴七上前问道:“如何?”
姜宝瓷只不断得重复“死了……死了……”
吴七走到门口往里一看,只能隐约看到地上趴了个人,姜宝瓷送进去的吃食打翻一地。
他想进去看看陆晏和到底死了没,却被里面的味道熏得差点吐出来,便吩咐两个守卫:“进去看看,查仔细点。”
守卫无法,只得捏着鼻子进去,把趴地上的人翻过来看了看,又探了探鼻息,出来向吴七回禀道:“吴公公,里头那位七窍流血丶气息全无,脸色紫胀得像酱茄子,我踹他两脚都没动静,死得不能再死了。”
吴七嫌恶地皱起眉:“行了行了,知道了。”
缩在墙角的姜宝瓷似乎缓过劲儿来,过来扯住吴七的袖子:“陆晏和真死了?那吴公公您快送我出宫吧,若被他那群手下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吴七端详着姜宝瓷的脸,“啧”了一声:“如此绝代佳人,可惜了,把她押进去,锁上门,不许放出来。”
姜宝瓷一脸惊慌:“你说什麽,要把我关到死人屋子里?不要,我不要,吴公公,你不能言而无信!”
那两个守卫上前,将姜宝瓷拉开,倒绑了双手,塞了嘴防止她乱嚷,便把她重新推进了陆晏和的房间,“咔哒”一声落了锁。
陆晏和一死,吴七心中顿觉畅快,迫不及待地跑到乾清宫东暖阁,向曹臻禀告这个好消息。
曹臻正同陈衡等人商量对策,隆安帝一直昏睡不醒,活又活不成,死又死不了,等得一干人等心灼。
依曹臻的意思,先把诏书拟了,盖上玉玺,登传邸报,隆安帝若醒了,怕是也无法处置朝政,就尊其为太上皇,迁居到养性殿颐养。
可陈衡等官员胆小怕事,瞻前顾後,根本不敢下决定,陈衡心惊胆战道:“如此怕是不妥,陛下若醒来,看到吾等这般胆大妄为,若论罪处置,那是要诛九族的呀。”
“是啊是啊,而且文武百官怕是也会有异议。”其他几个官员附和道。
曹臻对这几人的迂腐实在头疼,正要再劝,就见吴七进来,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曹臻神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陆晏和已死,那他就少了一个後顾之忧,只要陈衡等人能辖制住李氏一党,此番夺嫡便万无一失。
至于隆安帝……
“各位,听曹某一句,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若一直不醒,难道尔等要一直无所作为麽?”曹臻义正言辞道,“依我之见,你们现在就拟诏书,昭告天下,由二皇子赵枢继承大统,即日登基。”
陈衡一愣,讷讷道:“不是……不是商议立储人选麽,怎麽直接就要登基了,等陛下醒了……”
“陛下恐怕,再也不会醒了。”曹臻望了望外头愈发黑沉的天色,语气森寒道。
曹臻让吴七看着衆人拟诏书,自己则回到乾清宫正殿,陈皇後正跪在外间的一座小佛像前诵经祈福,赵枢守了两日,困顿难捱,陈皇後让他到侧殿睡了。
“皇後娘娘也去歇息吧。”曹臻让陈皇後把几个值守的太医都遣出正殿,熄灭了所有灯火,独自一人来到隆安帝床前。
静立半晌,床上的人毫无动静,曹臻扯下一帐纱幔,拢在手里,面露狰狞:“陛下,你安心的去吧,我会为你料理好一切的,从今往後,这大梁江山,还有皇後娘娘,我都会替你照顾好的。”
说罢就将纱幔系了个活结,往隆安帝脖子上套去。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劈下一道闪电,曹臻一低头,就见隆安帝怒目圆睁,死死盯着自己,他吓了一跳。
接着就看到隆安帝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睨着他手上的白绫:“曹臻,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