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修谨想了片刻,“要进宫的话,我眼下这幅鬼样子是没有办法了,但有一人或许可以。”
“是谁,我去找……”
程月圆话未说完,东侧博古架後传来轻轻响动,似有人在笃笃笃地轻敲。薛修谨笑起来,又抽了口冷气,“行了,出来吧,确定是闻夫人的声音时就该急了。”
博古架连着墙体旋动。
里头走出来一位清瘦婉约,衣裙素雅的女郎,戴着及腰长的白纱帷帽。女郎摘了帷帽,露出了一张空谷幽兰般清艳两绝的面容,正是严三娘严湘灵。
“三娘!”程月圆跑过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娘你为何会在这里啊?”
“我前日在街上,看见了身影和阿圆很相似的女郎,还没来得及唤你,就到了夜禁,尔後是戒严,又听闻了闻三公子行刺六殿下,之後畏罪潜逃。”
严湘灵摘去程月圆被细雨打湿了,粘在额头上的一缕碎发,“我实在是担心,平阳侯府女眷们都去了避暑庄子,你怎麽会出现在城里,侯府被封了,我思来想去,薛公子既然帮了闻公子脱逃,或许他知道你会在哪里,就偷偷找过来了。他怕那玉佩有诈,便叫我先躲着。”
程月圆心头一暖,有些感动,“三娘。”
她走近一步,双手搂住她腰,轻轻抱了一下松开,弯起乌润剔透的眼眸,“我无事。”
严湘灵心头担子落下。
阿圆不止在麓园帮了她,在百兽展上她遇险,同样是阿圆想办法引开雪豹,是严家的恩人,“太子殿下去关中平原治蝗後,太後娘娘时常召我入宫说话,阿圆说想要确认六皇子是否中毒,我或许有办法。”
乌金如火,坠入了西边苍穹,点燃最後一卷浮云。
程月圆已许久没走过这麽多这麽远的路,再踏入那片家外的小林子时,脚底久违地感到了一阵酸软。除了还未完完全全说服阿耶,其馀的消息都还算是好消息。
她小心翼翼绕过了设置在屋外的陷阱,按住悬铃铛的绳索,跨过去进了院子,却在地上看到暗红的痕迹。
像是不小心滴落,又干了许久的血。
程月圆环顾四周。
墙根下的木材堆又比出发时高了些。
屋头两个大水缸填满了清水。
她摸到了一根搁在案板上的烧火棍,东屋空荡荡,他不在里头,西屋一推开就有更浓重的血味涌来,一个身形精壮的陌生男人背对着她,赤身缠着纱布。
“你是谁?我夫君呢?”
程月圆不待他回答,烧火棍挥过去,男人反应极快,转身接住棍子,两人在不大的屋子里过起招来。
“阿圆!”
闻时鸣温润平和的声音响起,在西屋外。
程月圆停手,同对面狼狈接招的男人对视,男人露出个苦笑来,“少夫人好身手,小人还没来得及说。”
“他是闻七。”
闻时鸣三步并两步走过来,停在门槛处,怀里抱了一团毛茸茸的土黄色的小东西。
程月圆将烧火棍丢下,噔噔噔跑过去,“我还以为,你被抓走了。”她扁扁嘴,低头看他怀中,“这是什麽?”
“上次不是说,要去村子里借个猫猫儿。”
“要换的东西太多,我给忘了。”
“阿圆要抱抱它吗?”
闻时鸣语气温柔,将小猫往她面前送。
程月圆小心地摸摸黄白错杂的小猫,把它捧起来,却转身交给了闻七,“闻七帮帮忙。”
闻时鸣有些错愕,继而又见她回到自己面前,眸光灼灼,似乎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什麽都没说,只是张开双臂,结结实实抱住了自己。
中间紧得没有一丝缝隙。
是小猫若在,会呼吸不过来的紧密。
他轻咳一声,耳根发热,“闻七还在。”
程月圆埋首在他胸膛,“闻七在逗小猫!”
闻七用雄浑粗粝的嗓音艰难地“喵”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