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九十四章“顾大人……我好热……”……
苍晏端坐于厅中,姿态从容,沈淮景居于主位,语气如常地问他今日为何登门。
苍晏笑道:“今日特来拜见恩师。前些日子公主府得了些好茶,想着恩师素来爱茶,带来几两,请您笑纳。”
沈淮景闻言,略一颔首,转头吩咐身後的人将茶收好,神情虽淡,语气却略柔了几分。
此时门外脚步轻响,沈念之正缓步而来,方欲进门,擡眼便看见厅中情景。她站在门口,未作声,只往里望了一眼。
却正撞上苍晏擡眸。
他恰好刚放下手中茶盏,指腹尚带着瓷温,视线循着门口落定时,目光一凝。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沈念之。
第一次是在一年多前,京中春日,他从太学出来路过东市,正遇见一少女追在李珩身後,扬声讨要一支簪子。李珩脚步极快,未曾回头,沈念之不慎绊倒在地,身旁衆人窃笑不已。
她却没哭没叫,只是擡头望着那道越走越远的背影,眼中一瞬浮起隐忍的委屈。
但不过一瞬,她便咬牙撑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按耐住眼中的委屈,重新快步追了上去。
那一幕,在苍晏心底竟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彼时他问随行小厮,才知那是自己恩师沈相之女,京中人人谈之色变的晋国公千金。可与传言不同,他记住的不是她的嚣张跋扈死皮赖脸,而是她毫不在意外人眼光的潇洒模样。
如今再见,隔着厅门,她与他目光交汇,竟也毫无怯意。她直直看着他,眼神坦然,甚至带着几分打量与探究。
沈淮景也注意到门口动静,唤了一声:“阿之,进来。”
他向苍晏道:“这是小女,素日顽劣惯了,从不与寻常世家公子打交道。今日正好借此相见,若将来有唐突之处,还望世子多担待。”
话音未落,沈念之已大步跨进门来。
她自顾自倒了一盏茶,也不等旁人伺候,衣摆扫过地毯,径直坐在了苍晏对面,动作洒脱不拘。她手中茶盏一晃,目光却仍停在苍晏身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苍晏看着她,唇角泛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率先开口:“见过沈娘子。”
沈念之仰头一口饮尽杯中茶,唇边笑意微扬,淡淡道:“见过苍大人。”
这时,苍晏的目光被沈念之身後墙上悬挂的一副对联吸引。那联语写得行笔潇洒,却不失细腻沉稳,字里行间隐隐透着股风骨。他略一凝神,心中却并未有印象,遂轻声问道:
“敢问恩师,这对联出自何人手笔?”
沈淮景低头抿了一口茶,语气淡淡,并未放在心上:“小女拙笔,世子见笑了。”
苍晏知晓沈淮景膝下有两位女儿,一位是眼前这位嫡出长女,另一个则是半年前才接回府中的庶女,据传温婉聪慧,尤擅琴书,若是诗文出自她手,倒也不奇。
他心中正揣度着,便听沈念之懒洋洋接口,语调里带着几分玩味:“阿爷,你前几日还说我写得不错,怎麽到了世子这儿,就成了拙笔?转得这般快,有那麽差吗?”
沈淮景瞥她一眼,语气不疾不徐:“为人要谦虚,哪有自己夸自己的道理。”
沈念之闻言,轻轻撇了撇嘴,将茶盏放回案几,懒懒地斜倚椅背。
苍晏却微挑眉,笑道:“这字竟是沈娘子所写?那这诗——”他擡手再看了一眼对联。
“也是我写的。”沈念之擡眸,语气随意。
苍晏低声念出诗句,神情间多了几分认真:“倒确实与沈相一贯的风骨暗合。好诗。”
沈念之却没什麽兴致,只觉这一番言谈索然无味,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道:“我去坊间散个步,就不打扰你们谈事了。”
她言罢朝沈淮景与苍晏略一点头,姿态自若地转身离去。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廊外,厅中一时静了几息。
苍晏这才放下茶盏,语气微顿,缓缓开口:“沈相,不知您是否得知,我那位兄弟顾行渊……他有意娶令嫡女。”
沈淮景闻言,眉梢一动,显然有些意外,顿了顿才问:“这话……从何说起?”
苍晏道:“那日墨怀从外面归来,曾在家母面前亲口提起此事。说来也巧,今日前来,一来是为送茶拜望恩师,二来……也确实想看看沈娘子,是个什麽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