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都清清楚楚记得。
记得她所有的笑。
也记得她所有的好。
那些岁月,他还未曾报之万一。
李檄仔细提着灯,出宫来到姜府。
自从二人决裂,皇帝已不是第一次来姜府。
“陛下怎麽这个时候来了,齐公子还在里头呢……”六时不由嘀咕:“早干什麽去了,如今偏不放过我们姑娘,闹得人尽皆知。”
李檄的诏书,早已让朝廷皆知他对姜家女的情谊,诚然,这保住了姜诺在外的体面,惹得不少贵女艳羡。
但也阻碍了京城乃至整个官场旁的少年对姜诺的示好。
“怎麽就不肯放过我们姑娘。”吉祥气道:“从前做什麽都没时辰,三言两语派内监打发我们,现下来又是何必!”
齐公子再心仪姜诺,毕竟是臣子。
李檄是皇帝,他却是要在朝廷行走的。
姜诺和皇帝一刀两断也便罢了,若如今还藕断丝连,万一齐公子避情求安呢。
吉祥气得恨不得直接将李檄从此拒之门外,再也不让他踏入姜府一步,可终究还是进门,欲言又止的向姜诺禀告:“姑娘……”
姜诺擡眸:“怎麽?”
眼看姜诺没有避讳齐岁柏的意思,吉祥只好撇嘴道:“陛下来了……”
姜诺不由看向齐岁柏,齐岁柏朝她坦然一笑,眸中有和姜诺如出一辙的坦然。
两人起身,恭敬下拜,趋迎李檄。
李檄在路上的马车里,已细细思量过见到姜诺要如何说,未曾想刚一进门,便撞见恭敬叩拜的齐岁柏。
李檄提着灯,面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你怎在此地?”
齐岁柏不卑不亢道:“回禀陛下,臣和姜姑娘在善堂结缘,这些孩子皆是善堂的孤女,几日不见,甚是思念姜姑娘,臣便带她们来拜见姑娘。”
李檄缓缓握拳。
善堂,孩子。
从前她天地里的一草一木,皆和他有关。
如今,她也有他尚未触及之地了。
李檄冰冷道:“善堂之事,朕自会安排,你退下吧。”
待齐岁柏退下,李檄眸光,定定落在姜诺身上,向来如寒潭清冷的眼眸,闪过深沉的温柔。
“这是朕亲手画的灯。”李檄将灯递给姜诺,双眸定定的望向姜诺剪水双眸,道:“诺诺,朕此番来,是想对你说,你笑起来的模样,在朕心中无人能及。”
“以後再无人会笑你。”
姜诺接过象牙灯柄。
精巧的宫灯在炙热的夏日风中微微转动。
过往的岁月飞快闪现。
这些画面,姜诺也都记得。
可她仍是讶异的。
毕竟李檄画得甚是细微,连配饰和发髻都一模一样,宛若往日重现。
李檄并不像能记得住这些细节的人。
可他……却都清楚记得。
可就算记得又如何?
她从未怀疑过二人年幼时的相伴,也未曾否定过二人年少时在北苑艰难困境下倔强生长出的青□□意。
可人总要向前走的。
她早已想通了。
那些过往的岁月不曾有想象中重要,她要奔赴的前路,也不能总被过去种种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