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宅那边很快会发现异常,他不打算回家保平安,而是要直奔绮国公府。他记得东家说过,公府大夫人是位明事理的主母,也是为数不多能牵制住谢绍辰的人。
可就在他迈开步子调头时,身後忽然袭来一道掌风,正中糙汉的侧额。
糙汉轰然倒地。
被偷袭又偷袭了对方的暗卫吸了吸还在流血的鼻子,用脚尖踢了踢陷入昏迷的糙汉,骂骂咧咧将人扛上肩头,朝一个方向跑去。
须臾,朱杉在飘散梅香的屋子里醒来,见不远处的书案前,一袭银衫靠坐太师椅,修长的十指交叠,搭在膝头。
银鼠灰的缎面,在灯火下散发柔和光亮,衬得那人芝兰玉树,俊逸不凡。
慵慵懒懒,斯斯文文。
是不常穿银衫的谢绍辰。
男人没有办公,单纯坐在太师椅上面朝朱杉的方向,像是在等人醒来。
朱杉甩甩脑袋,发觉自己又被绑缚住手脚,不禁一哼:“喂,你除了绑人,还会什麽?”
不合时宜的挑衅,很可能遭来皮肉之苦,可朱杉生性桀骜,不惧险境,脸上还带着一丝不屑。
正是这份不屑,令谢绍辰愿意花些精力在他的身上,“会的多了,你问哪样?”
“我问你何时放过自己的妻子?!”
“那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话落,一道劲风吹入窗棂,吹灭一盏大灯,使得室内七成暗淡,馀留的三成,微微弱弱。
谢绍辰向後靠去,松弛闲适,模糊的身影快要与幽静雅致的公府书房融为一体,“你本也是想来公府报信吧。”
男人轻点膝头,淡笑,“来寻家母?”
朱杉虎躯一震,没想到这人能未卜先知,“这里是绮国公府?”
“嗯,也算满足你的需求。”
“耍我直说!”
朱杉气得不轻,隐隐觉出此人并非外表光鲜,有着不为人知的恶劣。
谢绍辰继续敲打膝头,发觉糙汉子在禁足的日子里,肤色白了些,或许他生来皮肤底子白皙,才会在短短几日有所变化。
再禁足一段时日,说不定能变成清秀的小夥。
这时,书房门口出现一位老翁,是明玕苑的何管事,当年跟在谢老国公身旁,直至老国公自缢。
“世子,马车备好了。”
谢绍辰这才起身,走出房门前,吩咐何管事将朱杉送回原来的小宅。
何关事哈哈腰,目送世子爷远去,随後走进书房,没有人前谄媚丶人後清高的变化,和和气气,眼纹深深。
“小夥子,饿了许久吧,先吃顿夜宵。”
“不吃!”
“犟种。”
老人驼着背,习惯性替世子爷摆弄好桌上的笔墨纸砚,可不知想到什麽,忽然转头看向朱杉。
瞳仁震颤。
被打量的有些不自在,朱杉横眉冷对,“看什麽看?”
何管事仍在怔愣,竟觉得眼前的糙汉于很久很久以前就已出现过。
耳边隐约传来久远的戏曲声,雌雄莫辨的小生戏腔婉转,比搭戏的花旦还要姌袅妩媚,引得满堂喝彩。
何管事揪了揪朱杉的脸皮,在糙汉子发出吼叫前,松开手,“你是哪家的啊?”
“要你管!”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麽大。”
年迈容易産生错觉,记忆也时常错乱,何管事摇摇头,觉得自己魔怔了。
黑不溜秋的糙汉,怎会与昔日扬州第一美人有关系!而且,他替老夫人调查过,小馥娇是孤女,没有亲人,远亲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