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馀温你不要朕了吗?
湿漉漉的月光洒了满地,洗涤的冷塌柩木上刻撰的纹路清亮。
周遭静默,馀室静蕴。
昭韵宜眨了眨氲氤不清的双眸,只觉手腕上桎梏的力度束紧,攥的她好疼好疼,几乎就快落了泪。
朦胧间那力道仿佛轻了些,又好像没有,虚拢在侧,仍然令人无法逃脱。她抿唇,微微偏头的动作恰好错开了旁边伸来的那只手。
似是瞧出她的抗拒,凌郁并未继续坚持,他的手垂了下去。
窸窣声短暂响过,昭韵宜无声将唇抿得更紧。
手臂横伸而来,她的腰被再次环住了。
泛泛温热蔓延,四周静的出奇。
长久的寂寥,她脊背僵直,感受着後隐隐约约未曾切实贴合的体温。
帝王所作所为显然,她做的这些事情终究没能逃过他的眼。
昭韵宜垂下眼帘,视线落在黑暗中看不清的腰际:“陛下何时察觉的。”
低低的声音回:“那日你们只聊了两刻钟。”
这三日中,只有那位澜嫔来过她这里,也只有她们在一起喝过一杯茶。
冷寂一声入耳,昭韵宜心下了然,原来他从一开始便已经知道了。
即便这里是她的主殿,四周都是服侍她的宫人,可在巍峨耸立的皇宫城内,又有什麽事情能够逃脱过陛下的耳目。
“朕待你不好吗。”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来,似一阵风在她耳边悠悠拂过。
“陛下待臣妾很好。”昭韵宜指尖轻轻蜷缩在一起,想也不想地道。
那你为何要走,你要回去找他吗,他在你心里就那麽重要。
帝王眸色晦暗不明,几乎下一刻就要扳过眼前的人,将这些话对着她一一问,可在唇齿碾了一圈,还是尽被悉数按下。
“你说过的,永远也不会离开朕,会一直陪着朕。”
塌间一片冷寂,不知过了多久,身後的声音又响起来。
帝王垂首,额头轻抵靠在她颈侧,沉缓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喷薄在裸露的肌肤上,泛起瑟瑟麻麻的痒。
声音闷塞:“阿韵,你不要朕了吗?”
掌心下的身子颤了下,却无人回应。
室内良久沉寂,横在腰间的手缓缓收紧。
天光大合,雾霭一片,天似乎就要亮了。
——
云影徘徊,厚重的宫墙之间,一丁点儿的风吹草动都会被传的衆人皆知,不过几息间,昭仪娘娘同陛下生了嫌隙,似被被陛下厌烦的消息便迅疾传遍了後宫。
其中言传并非空xue来风。
陛下仍会派人前往揽阙宫,然而最近不知怎麽,自昨日起,竟已一连两日未曾踏入昭仪娘娘的宫殿。
君王宠幸妃嫔,降下恩泽雨露,去哪位娘娘的宫殿概为自行决定,满月下来,大多平分秋色,对于历朝历代来讲这并不是值得件引人关注的大事。
然今上不同,陛下虚设六宫,只对昭仪娘娘犹外宽厚如待珍宝,後宫诸多华殿如列在侧,日日踏过,倏约充耳不闻。
宫外谣言甚笃,如此特殊之际,即便只有两日,也够宫中议论纷纷。
陛下无缘无故不再踏足揽阙宫,其之古怪,不免令宫中人们多想。
一夜之间,陛下似乎又变成了先前那个孤坐高殿,冷清冷性严禁所有人近身的九五至尊,没有人能够得到帝王另眼相看,亦没有人可以在陛下心中占据分毫的位置。
消息如云龙般四蹿沸腾,听得言论,嫔妃们如重振旗鼓,个个精神气十足。
种种迹象无不在表明昭仪娘娘恐有失宠的可能,陛下方离开那处,此时正需一人现身安慰,大好时机摆在眼前,谁不想争得帝王的宠爱。
後宫之中,瞬时暗流涌动。
当下时分,最愁的便当属揽阙宫伺候的宫人了。
她们依稀能瞧出来,娘娘似乎和陛下闹了不愉快,可这种不虞似乎又与她们曾经见到过的那些情况都有所不同。
虽未见陛下人影,可伺候身前,她们心中多少清楚娘娘和陛下之间的关系并非外面所说闹得那般僵。
别的不说,送往她们揽阙宫的赏赐一直以来便没断过,晨昏定省,养心殿皆有宫人前来行礼问安。
两日而已,代表不了什麽,他们更担心的还是如今外面被频频镇压的传闻。
圣人心净,岂能被秽语泼污,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在意这些名节。
她们入宫多年,这样的惨状闻之数不胜数,她们就怕陛下日後若是真的因此疏远娘娘,到了那一日,可该如何是好。
夜深了,清寂的光晖洒在地面,昭韵宜靠坐在塌里,睡意全无。
细细数着这数月来发生的事,心中难免泛起涟漪。
若没出那场意外,按着她的计划,此刻她应当早就出了京城,寻觅到了处清净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