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曼洲,日子一天天平静过去,原本所有的一切都相安无事,可偏偏此时,朝中势力变革。
她从未想过,她那位自发请命离京,实则却被贬到千里之外的表哥会忽然杀回京城,以雷霆手段登基为帝。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角,来来往往七嘴八舌的行人告诉了她这则事实。
回到白府,家中人压抑不住的喜悦告诉了她这则消息的确为真,也是这时,她才得知,自己那位表哥不但活着,还成功夺得帝位,成了如今说一不二的帝王。
最初有多兴奋,之後的日子就有多麽沉默。
他们等啊等,也才不过等来祖父迁任滛洲刺史,因为祖父的缘故,他们全家搬离泉州。
冯二公子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从半年开始病情更加严重,一整日下来,基本一天都在床榻上躺着,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弱。
她旁敲侧击打听过,家中并不打算为她退亲。
偶然一次送茶水的机会,站在书房外,白语柔知道了这个不日会进京的消息。
家族舍弃她,不顾她的馀生,可她却不能抛弃自己,也就是在那时,白语柔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家中要让她嫁给冯二公子,一定不会同意带她离开滛洲,是以,她才会瞒着所有人,连自己的贴身婢女都没有告诉。
这趟悄悄来到京城,她为的便是求一求自己那个表哥,想让他帮她把这门婚事退了。
可入京不到两日,她忽然改了主意。
她乃白府嫡女,身份尊贵,就算不同那样的人成亲,自该拥有一番锦绣前途。
白语柔偷偷瞟向苏帘上映着的伟岸身影,皇宫发生的事传遍滛洲。
她知道,皇宫里出了一位昭仪娘娘,十分得她表哥疼宠,民间都说她是九霄之上降来的神女,造福苍生,救陛下性命于囹圄,和陛下堪称良配。
陛下破例提升她的位份,为了她不惜与文武百官作对,陛下对她的宠爱,令闻过之人无不艳羡。
三日前在御花园相见的契机,只那一眼,便让她心底压抑的念头遏制不住的如野草般疯长。
也是因为那一见,才给了她今日御前求见的勇气。
帝王冷之言,寥寥数语,多年未见,白语柔有些拿不准凌郁的态度,掐紧指尖,面颊烧起薄红。
“只要陛下肯帮臣女,日後就算为奴为婢臣女也心甘情愿。”
从入殿到现在,她字里行间的肯切令人不容忽视,她在确信什麽。
全德福正欲出声训阻,一句疑问将他未出口的话打断。
“你如何认为朕会出手帮你?”
凌郁摩挲着手里细嫩的软肉,目光划过女郎垂下的眉眼。
无声问:生气了?
昭韵宜稍扭头:没有。
白语柔轻咬着唇瓣,似乎难以啓齿:“三日前……臣女曾有幸见过一次揽阙宫那位昭仪娘娘。”
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号,昭韵宜眼皮略微擡了擡。
“朕的爱妃贤淑温良,聪慧知礼,你口中所求同她又有何干?”
全德福眼皮抖了抖,白语柔微微一怔。
自是听出帝王言语间的冷漠,不过片刻,她很快就调整好自己心绪,眼下的情况,她入京前并非没有设想。
如今他们毕竟天壤之别,他身为大凛的皇帝,是这天下的主人,一举一动皆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她同旁人有婚约,在上京城又是衆所周知的事。
她自是清楚他的难处。
她若想与陛下恢复先前,中间难免会有诸多挫折。
但都无妨,今日,只要得到他一句承诺她目的便算作达成。
只要有这句承诺在,不管别人作何想,她无论如何也要把那纸婚约退掉!
唯有一点她现下有些想不通,她的意思都这般明显了,为何陛下……难道他还不清楚她的心意?
不该如此,白语柔细细回想了遍方才她说的,她明明没有很委婉。
如今身在御书房,迈出这一步,她已经想不了那麽多了。
她静静垂眼:“陛下的用意,臣女已经明白,还请陛下一看。”说着,她擡手取下脖颈挂着的物件。
被接过去呈到帝王眼前。
玉佩刻有兰草的纹样,白透如髓,质地温和,瞧起来有些眼熟。
“那玉佩对臣女十分重要,是家中长辈留给臣女的,请娘娘帮臣女一寻。”
陛下和白家小姐的婚约由贤元皇後亲口定下,那些曾经听过的话一句句划过脑海。
昭韵宜眸光微动,却是察觉出身後的人看见玉佩刹那而变的情绪。
帝王视线一动不动落在那枚玉佩上,不知在想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