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泉山
浓重的夜色下,一层暗影罩在于淮远的面部,看似和蔼的笑容此刻变得阴森可怖。听到这句话,肖停语後颈发麻,不可抑制地想到那些噩梦,蹙眉,“是你搞的鬼?”
“啧,也只是为了离间你们,让你怀疑冯住云罢了,不过可惜了,但你放心,那种毒素会随时间慢慢消失,不会给你的身体带来太大的影响。”
说完这些,于淮远不再停留,迈开大步,五指慢慢抚上冰冷的大门,触碰到大仇即将得报的灼热的喜悦,身心达到前所未有的舒畅,只差这一步了,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控制的兴奋,“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是时候办正事了。”
肖停语盯着他正欲推开门的手,“你想怎麽做?一把火把这个地方烧了?”
卯老头虽然被带了回来,但仍不能完全信任他,部门限制了他的能力,将人半监禁在了这里。这间小院子年代久远,还是山上少有的红砖瓦房建筑,里面的一些设施相当简陋。
“原先是这麽想的,制造成一场意外,一把火烧了这里。”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牢牢锁住肖停语,冷声道,“但现在多了你这麽个棘手的家夥,有点头疼。”
话是这麽说,但他的掌心骤然运气,毫不犹豫,夜色下,一团熊熊火球燃起,红光瞬间点亮了四周。
于淮远用力一推,火球正要挨上门扉时,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从里飘出来的无形的气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将火球压灭了。
于淮远一怔,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屋内。
室内的大门敞开着,肆虐的北风先行闯了进去。
只见里面挺直站立着一道黑影,于淮远的神情骤然凝住,仔细盯着那人的身形,看起来不像是卯老头,等里面的人缓缓走近他们,站在光线下,他旋即放松下来,哈哈大笑,“苏漓?”
于淮远不屑地看了肖停语一眼,“这就是你找的帮手?我还以为你要下多大一盘棋呢。”
“就算我受了伤又怎麽样,你们两个加在一起都不是我的对手。”
没理会嘲讽,肖停语突然问他,“你就不好奇压制在百泉山上的山都怪吗?”
“可能早就死了吧?或者垚和卯一样,当个缩头乌龟。”说着他的掌心再次凝聚气力,一把坚韧的火鞭很快淬炼了出来,“反正在我眼里都是笑话!”
这一鞭是朝着肖停语的方向甩出的。
面对锋利的火鞭,肖停语身形未动,只缓缓提起唇角,向他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来。而後,苏漓已经上前,挡在她面前,右手轻轻一推。
这次于淮远彻底看清了,看似无形的气力下竟然裹着汹涌的水柱。
甩出的火鞭顿时被盘旋的水柱压了下去,又在刹那间被击碎。
他大骇,眸中含着看不清的头绪,“你怎麽会?”又在瞬间,一种难以置信的想法冲上头顶,“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他失声道,“你是最後一只山都怪?可是为什麽?你不是苏漓吗?”接着他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尚且接受的理由,“你装作了苏漓的样子。”
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理由欺骗自己。
但肖停语即刻戳破了那点存念,“没想到还有你想不明白的,没想到吧,你找来找去的山都怪,就在你的眼前,还和你做了这麽久的同事。”
于淮远震惊地後撤两步,大声怒道,“这事秦洛迟知道吗?”自己竟然被蒙在鼓里多年,现在的他与刚刚自信的模样大相径庭,恼怒与羞耻同时席卷着他,企图用无能的咆哮宣泄愤恨的情绪。
苏漓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冷静回道,“每届的正部长都知道这件事。”
“每届?”现如今,于淮远还有什麽不明白的,“怪不得,他当时唯独对百泉山上的山都怪不上心,原来如此。”
“不过那又怎样!”但他不甘承认自己的愚蠢与即将到手的失败。
在衆目睽睽之下,于淮远沐浴着惨淡的月光,在一声声的怒吼中,原本正常的脸部渐渐变得狰狞,胀起一个个血红色的水泡,面上压着一层黑红色。
月光下,血红色的水泡如同地狱的火焰,火势蔓延,在他的周身燃起火气,于淮远不愧得了焱一半的能力,拼尽了全力,火势滔天,凝聚成一记爆裂的火花,凶狠地推向肖停语他们。
火球不断迫近他们。
疯狂的火花带着不甘与怒火,眼看就要压过来,苏漓缓缓睁开眼,看似平静无波的眸中浪潮翻滚,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侧身,挡在了前面。
紧接着,不经意地轻擡手,动作极其悠闲自得,好像运筹帷幄的棋手,在这场势在必得的棋局中,一枚棋子稳稳落下,看似不起眼,却掀出一记势不可挡的水蓝色的水波,水源源源不断输送,将即将击中他们的火球完全包裹,灰蓝色的浪潮下,赤红的火球慢慢被吞噬,最後消失在浪潮中。
‘嗒’一声,宣告了这场对弈的压倒性的胜利。
这还没完,就像滚雪球,外层的水汽越滚越大,直至完全包裹了火球,翻滚的方向又在这时发生了逆转,冲向于淮远。
带着非一般的反噬。
聪明反被聪明误,在金鸣山受的伤还没痊愈,现在又身受重伤,实力大打折扣,根本不敌,于淮远躲闪不及,水只碰到肩膀,巨大的冲击力将重重他拍在地上,伤口因为撞击复又裂开,于淮远痛苦地颤抖,心中充满了怨恨,本以为是必胜的局面,但千算万算,没料到苏漓的身份。
虽然得了焱的半部分能力,在与苏漓的决斗中,始终处于下风,且不说五行相克,一个突然得了势的普通人怎麽能和精进了上千年的山都怪相比。
两相较量,水与火相互排斥,互相争夺,争斗着盘旋在空中,最终,浩瀚的水浪如海啸般翻腾,瞬间扑灭了那熊熊燃烧的烈火。
在紧张的对峙中,早就埋伏已久的几人鱼贯而出,他们迅速地将于淮远包围起来。
这个已经濒临疯狂边缘的人,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怒吼,最终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眼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他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肖停语缓缓地走向前去,用一种近乎冷漠的语气发出质疑:“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不好吗?还是说,你更喜欢你现在这种半人半鬼的状态?”
于淮远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目光涣散,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
本以为下山的秦洛迟突然出现,在于淮远惊诧的目光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走到他的身边,给他施加了一道强大的禁锢,并下达命令:“把他关起来,严加看管。”
一切都结束了。
*
翌日上午,秦洛迟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