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son不由得也拧眉,看向吴雅宁,心绪复杂,四年没见的人似乎变了,虽然依旧的清丽漂亮,整个人越发地有成熟韵味,在专业领域里闪闪发亮,但眼底总有一丝说不清的沉郁,不如往时的热烈明媚,是难言说的执念,交杂着很多的世俗气。可这些是是非非,中间缘由他也不清楚,他也插不上几句,更说不上当个判官,说谁对谁错,于是微叹了气,就也没管,拿了诊疗单,进了分诊室。
吴雅宁搜肠刮肚,留意着小护士打量的目光,虽然他们没说话,但是眼神里早已经将她编排了许多,她上班前还同人说和F1赛车手很熟,却被冷待,一时尴尬地下不来台,还想同宋濯解释更多。
“薛芙是对我有些敌意的,说了我什麽呀,我可以找她解释清楚,让她别误会。你那天在车上不也要问我些事吗?我可以帮着说。”
但依旧触冷。
宋濯口吻沉缓,眼底已经压了克制,带薄寒说,“薛芙没说你什麽。”
冷冷清清,他没弯折地直说,“她,对我来说,很重要,也请你自重,不要再做一些无谓的事。”
“无谓?难道不是薛芙无谓你的想法,在干涉你交朋友的自由吗?”
“谁也干涉不了谁,只有愿与不愿。”
闻言,吴雅宁才反应过来,以前都是宋濯对薛芙的纵容,无论薛芙有没有做那些掩藏了情书的事,因而眼里震颤着,咽了焦躁,转身几步追着,问要离开的人,“宋濯!我们还是朋友吧?而且如果没有薛芙,我们,我们。。。。。。”她甚至都说不出个结果来,从头到尾剩了自己的自作多情,眼前人根本没对她有额外的意思,暧昧丶恋人未满的种种都没有!
心底发寒。
吴雅宁才意识到,甚至没有薛芙,他们也不可能有结果。
宋濯阖下眼眸,沉沉地看了她,冷绝而说,“没必要。”
“什麽?”
男人没回,走了。
但这句没必要,明显是回答她做朋友也没必要。
直接断了她所有心里还不灭微小冒光的念头,将她钉死在了原地,脚如灌铅一样的走不动,也久久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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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芙在美术馆里和厉川开会,汇报着和画廊的各项进度,大周末的早上,厉川喝着咖啡,笑着在同她说,“真行啊,这和画廊还没开幕,你就弄了个日本艺术家的潮玩娃娃摆了一排在门口,这打卡的人现在还得预约派号,黄牛都有了?”
“和师兄学的,做事得打响头炮,才能一鸣惊人。”
厉川更笑,连忙放下咖啡,晃手,“别,上回来也这麽捧我,然後跟我要了两个电视媒体的资源,又前天在电话里也是嘴甜,将我谈好的一场慈善拍卖硬塞了你几个新签艺术家的品。你啊,初出茅庐的艺术家,你也敢。。。。。。做事真比我厚脸皮,也狠。”
“离着拍卖还有一些日子,我会做好推广的,他们真值那个价。”
“你说是就是啊,牛皮这麽吹?”
“那师兄你还答应?不也听说了他们是设计大师谢良坤的关门弟子,名气就在那。”
嘴依旧伶俐,猜得准,将他心里想趁着机会接近谢良坤合作的如意算盘都点了出来。但,看透归看透,人做事也的确利落,脑子转得快,趁着这波流量人潮,还在画廊里整了个水吧,虽然厉川嘴上调侃,心里不乏赞叹。
这赚钱的门道,她可是一点缝隙都不落。
所以他还是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份礼物,两指压着,从桌面上给了薛芙,犒劳她的辛苦。
礼物是名牌钢笔。
他说,“以後也是个主理人了,用这个签名才配得上你老板的身份。”
薛芙笑眼弯弯谢了他,没客气地收下,被厉川高压监视进度,动不动开会就拎她出来当典型,老是说着让我们拭目以待她能做出些什麽来的话。
让她被一双双好事的眼睛盯着,压力颇大。
前期的确什麽都没有,只有纸上谈兵,但到了现在和画廊有小名气,东西她理应得的,就浅笑着说,“师兄,你也别捧我,有什麽资源记着点我就行。”
“行。”
两个人师兄师妹的,经过上次的博弈,交情反而不浅,汇报结束,厉川就收了上级的模样,打量了她的身形,看着眼前人从初出茅庐的小白到如今兼着生意又怀孕的主理人,看着看着,不知怎麽就看出了点母性的伟大光辉来,他又看了眼玻璃门外她的行李,擡了下颌问,“和画廊都招聘到业务了,还得你亲自出马?”
薛芙收了汇报的资料,上头是密密麻麻丶红色批注的建议,她打算在高铁上边出差边整理,看了眼时间,也不早了,就起了身,应着,“他们去了好几轮了,陪着老人家都做了不少木雕手工,还是不行,要请着出山不容易,但我想,我自己去,他总不会为难个孕妇吧。”
厉川啧啧两声,就知道对于薛芙而言,就只有做不成事的人,没有做不了的事。
眼前人哪止是散发着女性光辉的母亲,还是只狡诈美狐。
“悠着点。”
“知道啦。”
外头的雨停一阵下一阵,运营的小关拿着行李,等着薛芙开完会要一起出差,两人从美术馆高层办公室下来,走过前台。
同事往了一个地方指了指,薛芙就见着某人站在一幅画前,凤眸垂着,专注看着展画上的每一处细节,布展处灯光布置的白调,衬着有韵味朦胧的山水,更衬得他侧轮廓线条颀长,身形优越,虽然带着点不经意的躬背,听着人在讲解,偶尔唇边带了冷矜笑意。
却一股不经心的风流味。
一眼就能从偌大的展厅里注意到他了。
美术馆的同事估计也知道他是谁,毕竟前一个月腾亚的汽车展才刚结束,里头就有关于宋濯的一些赛场照片。
讲解员甚至都额外给了他水,甚是热情地招待着。
身边的小关轻叫了声,“宋濯哥。”
宋濯转了头,看向了他们,弯了眼,许是等久了,眉眼都温温的,也可能是因为美术馆是挑高的楼层,上方有棱形的玻璃窗,人走过了地面摇曳的反射水痕,到了面前时,总有种虚虚幻幻的错觉,觉得他漆黑的眼里水影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