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
“你查我……”
简妄看着陆承砚那一瞬间的僵硬和眼底掠过的慌乱,所有的猜测丶所有的怀疑都在这一刻得到了最残酷的证实!
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般缠紧了他的心脏,他踉跄着後退一步,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被彻底掏空的虚弱和深入骨髓的悲凉,“你果然……一直都在查我……像看一个笑话……像收集一个……一个有意思的标本……”
陆承砚紧抿着薄唇,下颌线绷得像刀锋。
他无法否认,也无法解释。那些尘封的照片,那个手包里确实存在的丶关于简妄这些年零碎信息的加密U盘……
这一切在简妄此刻绝望而悲愤的目光下,都成了最冰冷的罪证。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洞悉一切,却从未想过这掌控本身,会带来如此毁灭性的撕裂。
“滚……”简妄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摧心裂肺的力量,他指着门口,不再看陆承砚,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耗尽他最後的力气,“带着你的东西……滚出去……离我妹妹……远一点……”
陆承砚站在原地,如同被钉在了冰面上。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简妄那仿佛被抽空了灵魂般的侧脸,又看了一眼病床上吓得瑟瑟发抖丶泪流满面的简星。
最终,他没有再说一个字。
他转过身,动作依旧沉稳,但背影却透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僵硬。
他拿起床头柜上那个沉甸甸的鳄鱼皮手包,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脆响。
他迈开步子,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步步走向门口,如同走向一个无声的刑场。
病房的门在他身後轻轻合拢,隔绝了里面令人窒息的悲怆和绝望。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闭上眼。
手包里那个坚硬的U盘轮廓,隔着昂贵的皮革,清晰地硌着他的掌心,像一个滚烫的丶无法摆脱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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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CBD的霓虹永不熄灭,将冰冷的玻璃幕墙森林映照得光怪陆离。砚海集团总部顶层的总裁办公室,此刻却笼罩在一片低气压的沉闷中。
巨大的曲面屏幕上,复杂的K线图和不断跳动的国际期货数据如同诡异的图腾,映在陆承砚冰冷无波的眼底。
简妄像一尊沉默的黑色雕像,立在办公室角落的阴影里。
自从瑞金医院那场激烈的冲突後,他整个人都仿佛被抽离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被昂贵西装包裹的空壳。
他不再试图去解读陆承砚每一个指令背後的深意,不再因为那些刻薄的言语而心绪起伏。
他只是机械地执行着司机的职责,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眼神空洞,周身弥漫着一层无形的丶冰冷的隔膜。那层隔膜如此厚重,仿佛将他和陆承砚彻底隔绝在了两个无法交汇的世界。
连空气里弥漫的雪松冷香,都无法再侵入他分毫。
陆承砚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後,目光看似专注地盯着屏幕,指尖却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节奏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烦躁。简妄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彻底的丶冰冷的疏离,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他掌控一切的神经上,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控感。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端起手边的冰水喝了一口,试图压下心头的无名火。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陆承砚按下免提,助理林薇冷静的声音传来:“陆总,杭州‘鼎峰实业’的赵董到了,在1号会客室。另外,您让我特别关注的,关于城西旧改项目拆迁纠纷的後续舆情……刚刚有了新动态。”
陆承砚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说。”
“有人在本地一个流量很大的民生论坛,匿名发布了一段视频片段,”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内容是……是关于几个月前,城西拆迁工地那次工人与保安冲突的。视频经过了明显的剪辑和引导性配文,矛头直指我们砚海集团下属的安防公司暴力执法丶欺压底层工人。现在……舆论发酵得很快,已经上了同城热搜的尾巴。”
角落里的简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城西拆迁工地……那次冲突……他护着工友,混乱中确实推搡了对方的人……那段视频……
陆承砚的眉心拧成一个冷硬的结,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鼎峰实业,正是他们在杭州湾新港口项目上最强劲丶手段也最下作的竞争对手!赵董此刻来访,时间点卡得如此精准,其用心昭然若揭!
“知道了。”陆承砚的声音冷得像冰,“让赵董稍等五分钟。通知公关部和法务部负责人,立刻到我办公室。”
他切断通话,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他几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同蝼蚁般穿梭的车流,背影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冰冷的玻璃映出他阴鸷的侧脸。鼎峰这一手,既毒又准!利用底层矛盾煽动舆论,打击砚海声誉,还能在谈判桌上增加筹码!
他需要一个突破口。
一个能迅速扭转舆论丶反戈一击的致命武器。
鼎峰实业……他记得他们最近在宁波港有个不小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