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种平静,随着漫长的等候逐渐变得烦躁而焦灼。
他喜静,也不希望把乱麻一样的负面情绪在无意之间对外人显露。所以直到现在屋子里只有他一个龙。
别人碰过的点心他不吃,就拿个杯子仔细擦一遍倒了水慢慢喝。
他咬着杯子口想,他到底出来干嘛的呢?
导盲龙,驱鬼符。
加上出门前骆仙君的说法,看了养眼,带身边顶个排面。
……所以他一个龙在屋里坐着是顶谁的排面呢?
咔吱——
瓷质的杯口传来不堪重负的声音,这让他意识到再这麽下去杯子可能会破碎,于是及时松了嘴。
他望了眼窗外。随时间推移,暮色四合,天色已经渐渐转暗。
骆仙君已经离开了近一个下午。
这人到底搞什麽,他的魂魄有那麽麻烦?
还是说……
邢安宥脑子里乱七八糟联想到奇怪的东西。
骆仙君,迷路,遇见仇敌,带入陷阱,实施制裁……
“。”
他放下茶杯,起身走去门前。
外头的仆侍等候已久,忙行礼问:“殿下是有什麽吩咐?”
邢安宥斟酌了下:“你们冥主的那位客人在哪里看的魂魄,带我去找找他。”
仆役下意识回:“看什麽魂魄?骆仙君不是早回来了麽?”
“…………”
“早回来了。”面前龙很是低气压地重复一遍他的话,带着满身郁气直勾勾地盯着他,“那他人呢?”
“呃……”
後知後觉说漏了嘴的某仆役开始汗流浃背。
——
“哐当”一声,离门最近的阴差一把推了面前手牌:“胡了这把!!”
屋子里酒气冲天,窄小的空间内,四四方方的矮桌子往当中一摆,算上骆仙君足有七八个人围坐一桌,整个屋子被挤得不剩多大空处。
搓了半个下午的麻将牌,一群阴差喝得脸红脖子粗,嚷嚷着上前数个清楚。
骆渊从桌子底下搬了酒坛子出来,倒着酒也跟着凑过去仔细瞧:“不可能!不是牌烂吗?你哪来这麽多刻子?!出老千了吧你!”
“玩笑话罢了,谁能当着仙君的面子出老千呢?”阴差笑得很欠揍,两手对在一块手心朝上伸了出去,“仙君认赌服输,钱财拿来。”
“不是我赖你的,今儿出来一趟真没带多少。”骆渊拍了把上身衣衫,“不信你翻,输惨了,真不剩了。我给你打个欠条下次来还呗?”
“不成不成!”阴差直摇头,“仙君下次再来冥界指不定猴年马月了!”
“哈哈哈那先欠着就是,这才哪到哪儿啊,下把我指定能赢回来了!”骆渊搅散了满桌子麻将,哗啦哗啦的声音很大,他要扯着嗓子喊话才听得清楚。
旁边的阴差也叫:“仙君赢不回来了!一下午你连两局都没赢到!!”
“扯淡,再来两局保你们裤衩子都输没!”
一片嘈杂声中,没人发现屋门悄然闪开一条缝。
满屋子的酒气熏得人头晕,倒是有个阴差头晕脑胀之中闪过一抹清醒:“哪个输裤衩子还指不定嘞!仙君这身衣裳值钱,就先拿件出来垫垫当个赌注罢!!”
“来就来啊,瞧不起谁呢?!”骆渊手里的麻将牌一扔,正解着外袍的衣带,忽然一侧的肩头被按住。
满室诡异又突然的沉寂之中,他顿了下动作,回首望去。
第一眼看见的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腕,和上面佩戴的红珊瑚与散发浅淡香气的琥珀。
“……”这可太眼熟了。
骆仙君条件反射抽了抽嘴角,沿着那只漂亮的手缓慢上移视线。
他的灵宠站在他身後,带着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气压,低眸沉默地看着他。